孩子的性子像沈归舟,那以后岂不是天天上房揭瓦的主。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连着几夜都睡不好觉,特意起来写信给沈归舟,询问她小时候为什么会那般跳脱,为什么又不好好教沈星蕴,以后郭锦安要是像他们两个,那岂不是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届时,怎还得了?
沈归舟看信看着看着莫名挨了一顿训斥,有点懵了。
他儿子像沈星蕴,这关她什么事?
他是不是有病。
沈归舟差点给他回信,有病就去看大夫。
另外,他确定他睡不着是担忧孩子的以后,而不是担心敌袭,或是纯粹就是身体虚。
骂了一句之后,再看是哭笑不得。
他可想得真是长远。
说得孩子若是像他以后就长得有多好似的。
还有,那孩子幸亏不像沈梓言,要是像她,那以后不是个傻子也是个二愣子。
郭子林‘训斥’完之后,又恢复了正常,偷偷告诉了她孩子的可爱之处,又关心了她的近况,顺便怂恿她也赶紧生个孩子。
沈归舟没有孩子,可她做过孩子,知道孩子这玩意真心和可爱挂不上钩。
她认为他这是自己日子不好过了,也想让她不好过。
她本来已经准备不骂他了,看到这儿,她改了主意,提笔将他骂了回去,着重提醒他,有病就趁早去看。
信让人送走没多久,莫焰来见她了。
莫焰给她行了礼后,站在那儿也不说话。
沈归舟等了一会,只好主动问他,“陈穆愉让你来的?”
没有外人的时候,沈归舟还是和以前一样叫陈穆愉,他也不喜欢她和其他人一样称呼他陛下。
莫焰回答:“不是。”
不是陈穆愉找她,那就是他找她。
沈归舟放下手里的话本子,“有事?”
莫焰抬了一点视线,看出她今日心情好像不错,这让他的回答慢了下来。
沈归舟不喜人在自己跟前杵着,伺候的人都在门外候着,在她这里说话也不需要顾忌。
“有事你就说。”
莫焰垂在一旁的手握了一下,大拇指重重在食指上扣了一下。
沈归舟意识到他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半晌过后,莫焰直视着她的眼睛,淡声告知,“今晚,我要去杀一个人。”
杀人?
沈归舟本想问他是谁,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刻,似有若悟。
她放在躺椅扶手上的手扣了一下扶手,面上神色未变。
莫焰见她没多问,知道她已经清楚他说的是谁。
她不说话,他也不再说什么,就那样望着她。
这一片空间安静下来,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沈归舟和他对视良久,偏头将视线转向了窗外,轻轻回了一个字,“哦。”
轻轻的一个字,表示她知道了。
除了这一个字,再无其他。
莫焰没有从这一个字里听出什么情绪,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无法知晓她此刻的内心。
她明明知道他要去杀谁,不阻止他吗?
就算不阻止,也不打算跟他说点什么。
他想问她,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她说了……也没用。
他不会因为她的求情而改变想法。
那他又何必多嘴一问。
他将嘴边的问题吞了回去,可是,他也没有立即离开,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
他在等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沈归舟一直看着窗外的天空,没有再看他。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约摸半盏茶过后,莫焰提出告退。
沈归舟轻声说了句‘好’,表示应允,仍旧没有转回视线。
莫焰望着她的背影瞧了几息,确定她不会再说什么了,转身退下。
“阿焰。”
就在他要靠近门口时,沈归舟忽然喊了他一声。
莫焰停下脚步,没有转身。
沈归舟的视线依旧在窗外,她停了一息,轻声叮嘱他,“别忘了,巳祗节的时候,带一壶露上白,去看你哥哥。”
莫焰诧异转头,她喊住他,就是为了说这个。
沈归舟还是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仿佛不知道他在看她。
叮嘱了这件事,她没再说其他的。
莫焰在原地站了一会,果断转身。
这一次,等到他双脚踏过门槛,沈归舟都没再说一个字。
莫焰离开后,殿里更安静了。
沈归舟望着窗外那朵云,看着它从东飘到西,整个人都没动一下。她所在的位置看不到它了,她还盯着它最后消失的地方发了许久的呆,陈穆愉回来她都不知道。藲夿尛裞網
陈穆愉进门后一眼没有看到她,却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他了然的往那边的窗户走,绕过屏风果然看到她躺坐在窗前的躺椅上。
她面向窗户,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一本书,整个人静悄悄的。
他以为她是睡着了,立马放轻了脚步。
感受着窗外的凉意,他也加快了步伐,边走边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
靠近时,才发现她没睡。
他将狐裘披在了她身上,柔声问道:“在看什么?”
狐裘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暖意,让沈归舟醒过神来,扭头撞上了他的视线。
“你回来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落在陈穆愉耳里,身心发暖。
“嗯。”
“忙完了?”
今日这天色似乎还挺早。
陈穆愉在她旁边坐下来,“今日事情不多。”
原来如此。
陈穆愉摸了一下她的手,纤细的手冰凉,他用自己的手给她暖手,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刚才在看什么?”
他看出她刚才好像是在发呆,精神有些不好,像是在想什么愁人的事情。
沈归舟半眨了一下眼睛,缓解了眼部的疲劳,“今日的天气真好!”
陈穆愉目光转向窗外,好吗?
前几日天总是阴沉沉的,不是狂风就是冰雨,今日风也冷人,但天似乎亮了许多,还有白云,对比前几日,今日的天气的确还算好。
沈归舟坐了起来,提议道:“既然你不忙了,我们出去走走。”
她很少有这样主动邀请他的时候,陈穆愉欣然答应,“想去哪儿?”
“随便。”
陈穆愉思忖短时,“那就到处走走?”
走到哪是哪。
沈归舟没有意见,“可以。”
陈穆愉起身去给她拿了狐裘过来,帮她系好后,心情愉悦地牵着她的手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