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罗珉收押大理寺,江南河道整修款项贪污一案,以及罗珉挪用公款一案,交由大理寺彻查,刑部侍郎欧少言仍旧协助调查。
燕王被柴向带走后,御书房重新安静下来。
天楚帝被气得心口发闷,准备坐一下。
脚还未动,人晃了起来。
“陛下!”
张德素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天楚帝脸色比开始要差,头晕眼花。
张德素想喊太医,被他抬手制止。
在原地站了片刻,这种情况好转。
张德素赶紧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喝了口茶,天楚帝的状况缓解了些,再次拒绝了张德素唤太医的想法。
坐着又休息了半盏茶的时间,天楚帝恢复如初。
闭眼沉思了少焉,出声问道:“言沐竹回京了吗?”
张德素恭敬答话,“还未。”
天楚帝睁开眼睛,“唤柴向来明崇殿。”
柴向听到传召,让人将燕王送回府后,快速赶往了明崇殿。
天楚帝已经回来了一会,休息了片刻,精神好了很多,向他问起了言沐竹的事情。
“燕王殿下派去联系言世子的人都出了事情,言世子一直都未曾收到燕王的传信。这些事情,也未曾传到那边。”
“他还要多久回京?”
“宁海公到老家没多久感染了风寒,引发了旧疾,现在已经连床都下不了,洛河郡主身体也出了问题,言世子在那边照料。今年这年,恐是不能回来过了。”
天楚帝正靠在榻上养神,闻言精神集中了一些。
“宁海公真地病了?”
“派过去的人已经查验过,宁海公生病一事,确实是真的。”
这么说,他要想见他,现在都是难事了。
“这段日子,他可有联系过燕王?”
“言世子,从来不主动联系燕王殿下。”
从来不主动。
他这个大外甥,做事是愈发谨慎了。
“燕王在江南的那些事,他可知晓?”
“据臣所查,工部之事,燕王未曾让言世子插手,言世子离开京都前,他也不曾与言世子透露过。”
柴向回禀这话时,心中暗想,此事燕王若是早点找这言世子,或许就不会是今日之处境了。
天楚帝也是恨铁不成钢。
他这个儿子,真的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自作聪明。
天楚帝敛眸沉吟许久,道:“依你看,言沐竹真地不知道这些事吗?”
这个问题,柴向猜不准。
根据目前的调查,在这件事中,言沐竹像是局外人。
他实诚道:“请陛下恕罪,臣,不知道。”
天楚帝稍偏了视线,看向张德素,“你怎么看?”
这种问题,张德素同样无能为力,“陛下,老奴愚昧。”
柴向说不知道,还有几分可信。
他这么说,天楚帝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规避风险。
他心里清楚,但也没为难他,自己陷入了沉思。
工部的事情,言沐竹有没有在中间做过什么,暂时不能确定。
老四对付贺家之事,天楚帝认为言沐竹定是出过力的。
他出这份力,又是抱着怎样一份目的。
只是为了帮老四?
若是如此,他今日怎么会不在京都。
宁海公携家人回乡祭祖的日子不是临时定的,早在几个月前,他们府上就定下了此事。
结合现在的情况,天楚帝却还是觉得,言沐竹那个时候离京有些过去巧合了。
是他想多了吗?
最开始时,言沐竹选择帮助燕王,天楚帝以为他是为了他自己和宁海公府。
恰好,他也想看看,他这几个儿子到底有多大本事,便任由他们各显神通,没有对言沐竹的选择过多干预。
同时,他也想看看,他这个外甥,真实的能力。
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并非如此。
假如不仅仅是帮助老四,那弄垮贺家,也是他的想法?
或者说,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这样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为了当年沈家军的旧事?
他知道安国公当年所为?
他知道,好像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若真是为了当年沈家军的那些旧事,他是为了沈星阑,还是为了,浮柳营。
另外,他的目的仅是一个贺家,还是包括其他的。
他应该见一下言沐竹,试探一下他。
可眼下他不在京都,没有实证,他也不好弄出太大动静,直接宣召他回京。
“阻拦燕王和言沐竹联系的人,查到了吗?”
柴向有些羞愧,“启禀陛下,还没有。”
天楚帝眼中无形中透出凌厉。
柴向感到压力,仔细讲了过程。
燕王第二次派人出京时,他们就掌握了消息。
然而,阻拦他的人十分老练,燕王没查出什么,他们也没有得到可以指明身份的线索。
听不到满意的答案,天楚帝问起了秦王府和晋王府的动静。
暂时查不到什么,从利益关系出发,却也不难猜测对方来路。
查找线索的同时,柴向也让人关注了秦王和晋王。
晋王府最近没有什么异动,晋王的精力和心思都在先前领的那桩差事上。
秦王最近的麻烦也不少,举动就多了些。
若说可能,秦王的可能更大一些。
这种猜测的事情,柴向没有明说。
他不说,天楚帝心中其实也有个数。
他没再询问此事,沉默良久,吩咐柴向,继续派人盯紧言沐竹,若他回京,立即汇报。
转念一想,他暂时不在京都也有好处。
这样他就可以从他返回京都的快慢看出他的目的到底是在贺家,还是不止是贺家。
只有知道这一点,才好知道其他的。
安排好盯梢言沐竹的事,天楚帝又问起了安国公。
“近日,可曾有人去过大理寺?”
柴向恭禀,“没有。”
天楚帝眉毛微动,“一个也没有?”
“是的。”
“大将军府呢?”
“安国公出事后,大将军有向大理寺打听过,想要探望安国公,得知陛下有旨,不准任何人见安国公后,他就回去了。安国公府被抄后的第二日,他也跟人打探过一次,听说安国公那儿还是不能去探望,他也就没有强求。私下里,他也没有找人做什么。”
自从沈家迁入京都,大将军的地位明升暗降,沈家没落后,贺家和沈家的关系就大不如前。
沈峰去看望安国公,估计还是为了自己的那位夫人。
沈家没有受到贺家连累,是天子宽仁,已是万幸。
这种时候,谁都怕麻烦,扯来扯去,只会给沈家带来灾祸。
见不到人,情分尽了,不再想办法探望,也是正常。
贺家和沈家的关系,天楚帝很清楚。他也相信,北疆的事,绝对不会是两家合谋。
沈峰的为人,他心中亦是有数的。
沈家,他也没有了更多想法。
沈峰现在的举动和态度,也正合他意。
但是,大理寺那边,他还是嘱咐了柴向,继续盯着,一旦有人去探望安国公,马上告诉他。
继后在朝阳宫听到燕王被禁足调查的事情后,一阵慌乱,匆匆前往了御书房,想要为燕王求情。
走到半路,听说天楚帝已经回去明崇殿,赶忙转道。
柴向离开后,天楚帝准备休息一下。
人还未挪地方,继后就过来了。
他本不想见她,继后因为心中焦急,直接闯了进来。
天楚帝听着她的声音,心中有了些许不悦。
继后闯进来,跪下就替燕王喊冤。
她声情并茂地敲掉,燕王绝对不会做那些事情,定是有小人栽赃陷害。
天楚帝被她闹得有些头疼,没有让她起来,先也没有和她讨论燕王是不是被冤枉的事情,而是问她,“皇后的消息,很是灵通啊。”
此时,燕王估计都还没到燕王府,她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继后脸上一僵。
被天楚帝盯着看了一会儿,继后醒过神来。绕开了这个问题,继续为燕王喊冤,想替燕王求情。
天楚帝不为所动,觉得若不是她的骄纵,燕王也干不出这么多蠢事来,将她也训斥了一顿。
一炷香后,继后白着一张脸,被张德素请走。
明崇殿重新安静下来,天楚帝缺还是觉得耳边嗡嗡的。
动了肝火,他心口重新闷重起来,身体又晃荡起来。
张德素吓得不轻,赶紧扶着他坐下。
欧少言回京进宫,也算是件大事,许多人得知消息后,立马关注起来。
燕王被金吾卫送回燕王府后,工部尚书下狱和燕王被禁足的消息也快速流走。
九皇子这日正在纠结去哪里打发时间,听说了此事后,飞速跑到了晋王府,和陈穆愉分享此事。
在他来之前,已经收到消息的陈穆愉也没阻止他,耐心的听他讲了一遍小道消息。
除了和他分享这些消息外,九皇子也很想知道,天楚帝对燕王的态度。
“哥,父皇这次将四皇兄禁足,依旧是做做样子,还是动真格的?”
陈穆愉一心二用,眼睛一直在面前的公文上,“不管是什么,那都是父皇的事。要做什么,父皇也自有决断。”
九皇子的一腔热情像是被浇上了一盆凉水,走了过去,“哥,这么大的事,你就不关心吗?”
若是四皇兄这次真的被父皇处罚了,那他可就少了一个对手了。
陈穆愉在公文上写着批语的手上动作未停,毫无感情地道:“你挡光了。”
什么?
九皇子低头一看,他好像的确挡住他的光了。面露尬色,往旁边挪了一点。
他气道:“哥。”
陈穆愉像是没听见,直接将他无视。
九皇子蹲下些许,将下巴磕在桌沿上,央求道:“哥,那你告诉我呗,我想知道。哥,哥,哥。“
陈穆愉有些受不了他那拖长的尾音,抬头看向他。
九皇子精神起来,露出乖巧的神情。
陈穆愉放下手中的笔,“四皇兄通过工部在江南赚的那些银子,父皇一直都知道。参天楼的猫腻,和工部中饱私囊的那些银钱,父皇心中也早已有了数。”
九皇子双手握拳,垫在了下巴下,“这么说,父皇这次依旧不会重罚他?”
“可他这两年,做得太过了些。朝廷批给工部用来整修河道的银子,真正用在河道上的,还不到三成,因此导致了这场原本不会有的秋涝。他的这种行为,若再不加以制止,往后江南水患只会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