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参的人不知道早朝大殿里的针锋相对,百官争论的激烈时,他正坐在床头看公文,悠闲自得。
沈归舟头枕在他腿上,还未睡醒。
他腿麻时,沈归舟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她盯着他的手发呆,陈穆愉感受到后,看向她,“醒了?”
沈归舟没出声。
陈穆愉瞧出她正神游天外,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沈归舟神思归来,“我没漱口。”
陈穆愉嘴角微扬,“我不嫌弃。”
沈归舟无话可说了。
“要起吗?”
“几时了?”
“巳时还差两刻。”
沈归舟闭上眼睛,醒脑。
三息之后,重新睁开眼睛,质问道:“陈穆愉,昨晚我们说好的,出尔反尔的是狗!”
陈穆愉神色自若,从容道:“后半夜的时候,我是征询过你的意见,你自己同意了的,可不是我出尔反尔。”
沈归舟眼睛睁大了些,“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我问你可不可以,你没说不可以。”
有吗?
陈穆愉用眼神示意她好好想想。
沈归舟认真回想了一遍,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我也没说可以啊?”
“你不说不可以那不就是默认,默认不就是可以。”
那种时候,谁还清醒。
沈归舟张嘴哑住,气愤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色令智昏。
陈穆愉见她如此模样,差点笑出来,好在理智尚存,见好就收地控制住了嘴角的弧度。
他转移话题,“起来吃点东西?”
沈归舟想说不吃,可是好像又有点饿了。
犹豫半息,果断起身。
陈穆愉一个时辰前就起了,但他也没吃东西。两人一同坐在桌边,慢慢用起了早膳。
用完早膳后,陈穆愉也没急着出门。
听沈归舟今日暂时也没有安排,就陪着她在房间里看话本子。
九皇子进门时,他才放下话本子,带着沈归舟一起去了书房。
朝堂上今日总体只议了昨日陈穆愉下令让京兆府拿人一件事,因为重心跑偏,议了近两个时辰。
安国公府的事情,天楚帝没提,大理寺未说,安国公府最近麻烦是一件接一件,已经处在风暴中心,其他人不知原由,也不敢过于揣测帝王心思,避免惹祸上身,见几个大人物都没开口,他们也就没说。
九皇子一下朝就直奔晋王府,第一时间将朝堂上发生的事,生动形象地告知了陈穆愉。
说起那些参陈穆愉的人和事时,他有些激动,反观陈穆愉,就跟听别人的事一样,不管听到什么,都没有情绪波动。
九皇子见他反应,有些纳闷,他不生气吗?
那些人还要求父皇换掉他呢!幸亏父皇英明,没有理会他们的无理取闹。
陈穆愉不以为意,对天楚帝的反应也不意外。
九皇子都说完后,还想和陈穆愉讨论一下,想让陈穆愉想些法子将那些参他的人都整治一下,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穆愉打发走了。
他不情愿,也没办法。
九皇子走后,沈归舟从里面的休息室里出来。
沈归舟在一旁坐下来,“你要进宫吗?”
陈穆愉将自己面前没有动过的茶端给她,“晚点再去。”
他在她旁边坐下来,同她分析安国公府的事,“父皇应该是让人去向岭南和朗山查证穆家被灭门一事了。等此事证实,想必就会让大理寺调查相关事件。”
沈归舟端起茶,没有说话。
陈穆愉剥了个橘子给她,想起秦王。
秦王这几日又差人去找了沈归舟几次。
“你今日去不去见大皇兄?”
沈归舟接过橘子,“不去。”
他急,她又不急。
陈穆愉又问她,“那今日,可要同我去京兆府?”
沈归舟回得不带犹豫,“也不去。”
今日她就想在这王府里混吃等死。
陈穆愉浅笑,“你怕出门,碰见郭将军?”
沈归舟咬橘子的动作一顿。
陈穆愉告知她,“那日郭将军找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不仅是这事,郭子林派了人在她那小院子以及松夷山竹林,还有先前他们住的那套宅子那里守株待兔的事,他也听说了。
知道她这大忙人,终于腾出时间来看他的原因时,他是哭笑不得。
沈归舟动作恢复正常,嗤道:“谁怕他,我就是不想出门。”
陈穆愉嘴角弧度不落,瞧着她,不予置评。
早朝之后,天楚帝没有传召陈穆愉。
下午他带着陈霄和莫焰,带病去了京兆府,将云泽留给了沈归舟差遣,后者如愿留在王府里面混吃等死。
云泽给沈归舟送第三趟零嘴的时候,向她打听飞柳何时回来。
沈归舟也没个准数,这个事情得看欧少言何时回来,而欧少言何时回来,就得看陈穆愉和天楚帝两人了。
云泽听她说不知道,人变得有些消极。
沈归舟有一点点同情他,为了开解他,拉着他玩起了骰子。
一个时辰过去,云泽三个月的俸禄进了沈归舟的荷包,云泽更颓丧了。
沈归舟盯着云泽微薄的俸禄时,秦王正在遣人找她。
秦王派人在城中到处打听她的消息,最后得到的还是雪夕的那句,只能等小姐主动联系他们。
下朝之后,高柯就被天楚帝叫去了御书房,邓伯行也一同被传召。从宫中出来后,他们俩人一同回了大理寺。这一整日,邓伯行都待在大理寺。
秦王这一日,不仅没找到沈归舟,大理寺那边,他也没有探听到半点消息。
若彼时只有安国公府的事情,对他来说,现在的状况其实还好,但是,京兆府抓的人,有好几个户部的人,其中还有个户部侍郎。
陈穆愉突然来这么一下,让人感觉很是不好,这也就让他又忧心起安国公府的事情来,很想找安国公当面弄清楚,他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得。
可是,尽管这人现在收押在大理寺,他却没有办法见到他。
安国公府世子贺峻,单独关押在京兆府,想要见到他,更难。
这些事情让他忧心了三日。
第三日的时候,御书房收到江南来的几份折子,让他这忧心终于少了一些。
这几份折子全部都来自亲临受灾六县救灾的官员之手,禀的不仅是洪涝救灾进程一事,还有那些河道堤坝垮塌的原因。
堤坝修筑,偷工减料。
此次秋汛,堤坝垮塌,但因秋季天干,水来得快,也退得快。
退水之后,河道四周裸露出来,水位比平日里还低。
当地官员组织人员重新整修河道,想要修堤筑坝,却发现原先的堤坝下面所有材料根本不符合水部司的要求,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问题严重。
别说石子,有些堤坝下面放的连沙土都不是。表层实夯,深层虚夯。修河筑堤常用的松木、柏木、柳木,也是少见,能看到的多半都是经不起水泡的劣质木材,甚至还有腐木。
这个问题,不只出在一个地方,这次受灾的六县均是如此。
而这几个县城,年年都是洪涝的重灾区。
这些河道堤坝,也几乎年年都在整修范围之类。
尤其是上半年也遭灾的两县,那些堤坝重修可还不满半年。
朝廷每年拨付江南赈灾的银两不在少数,划拨给工部和当地官府用以整修河道的专项款项也不在少数。
天楚帝看到折子,勃然大怒。
他很快想到了大理寺先前对工部的调查中的一个细节。
那个船商的儿子透露,他们给工部运送木材,已有十年之久,那些木材有时是送到北边,有时是送到南边。
看来,这江南才是这南边的重头戏。
他看着折子,沉思良久,宣了邓伯行进宫,让他先停了手里的事情,立即前往江南,同还未回来的欧少言一起彻查此案。
燕王收到消息时,邓伯行已经出京。
他赶紧让人找来了工部尚书罗珉,罗珉听闻那些折子没有被拦截,邓伯行已经出京,眼前一花。
天楚帝亲派邓伯行前往江南彻查此案,足见他对彻查此事的决心。邓伯行又是个刚正不阿的厉害人物,再加一个欧少言,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罗珉想不到办法来解这个困境,眼花变成了心慌。
燕王听不到他的办法,也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