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蕴伸在他前面的手纹丝不动,“你要是敢赖账,我就将你庸医之名传遍整个江湖。”
范庸医差点被气死,“你说谁庸医?”
沈星蕴看着他的眼睛转了一圈,无声胜有声。
范庸医握了一下拳头,肉痛地抽出五百两银票放在沈星蕴手上,“正好五百,一千两都给你了,现在。”
沈星蕴用力一拽将银票拽了过去,动作麻利地收了起来。
范庸医咬了一下牙,将没说完的话说完,“你可以说了。”
沈星蕴给他提出建议,“这银票你要是心痛,你可以找姐夫报账,报个两千两,姐夫也肯定会给你的。”
说得有道理。
师兄要是知道,他为了治他这个‘病’不仅劳心劳力,还费神伤财,一定会很感动的。他那么慷慨的人,一感动,这个两千两肯定会给他。
范庸医嘴角就要上扬时,陡然清醒过来,什么有道理,再有道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少废话,快说。”
沈星蕴脚步往旁边飘动,淡定道:“我阿姐说,她想去的时候自己会去的。”
什么叫想去的时候自己会去的。
那不就是……不去?
范庸医幡然醒悟,他竟然敢骗他……银子!
“你……”
想要讨伐他,一抬眼皮,发现刚才还在眼前的人没影了。朝前一搜索,只见远处人群中有个迅速逃跑的身影。
范庸医咬着牙喊:“沈星蕴,你给我等着。”
沈星蕴摸着装着银票的袖袋,在心里默念,听不到,听不到,他什么都听不到。
默念之时,脚下步伐更快。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沈归舟对范庸医的肯定没有错,当天晚上,重伤的贺叶蓁醒了过来。
只是,她好像是受了惊吓,伤得太重,当时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贺家的人问她,没有问出什么,刑部留守在安国公府的人听说她醒了,赶去询问她,也没有问出什么。
听说自己的丫鬟死在了现场,她脸色吓得更白,说不出话来。
刑部的人不好再问,只能先行离开。
临近子时,贺叶蓁醒来想喝水,喊了半天进来一个她没见过的丫鬟。
丫鬟的眼神让她害怕,给她倒的水,她没敢喝。
好在这时有其他人进来,她赶紧将那人叫了过来,将先进来的丫鬟轰了出去。
那丫鬟被轰出去后,她冷静下来,问了新进来的人。
新进来的丫鬟说并不认识那人。
再睡着时,她总觉得房间里有人在盯着她。
喊了人来找寻,却什么也没有。
折腾了几次,天快亮了。她唤了人去寻找那个丫鬟,安国公府找不到这个人了。
白日里,刑部的人再次上门时,贺叶蓁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记起了一些昨日的事情。
她是之前听说那家茶楼出了一样口味很是不错的点心,昨日刚好路过,就进去了。
刚坐下不久,有一男子突然冲进了雅间,找她搭讪,还想轻薄于她。
她的丫鬟棠心是为了救她才死的,却不曾想,那人怕行迹败露,最后还想将她也灭口。
她不认识那人,不过,那人之前好像跟踪了她两次。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多心了,现在想来,那人早就对她意图不轨了。
刑部喊来了画师,让画师根据她的描述,描绘了画像。
但是,画师好像能力有限,无论怎么画,贺叶蓁都觉得不像。
刑部的人将此事上禀了刑部尚书后,刑部尚书叶闵亲自去请了大理寺少卿高柯。
高柯只听她描述了一次,就将人画了出来。
他一画出来,自己却怔住了。
旁边的人一看画像,也有些傻眼。
高柯将画像让贺叶蓁确认后,立即离开了安国公府,亲自拿着画像去找了叶闵。
叶闵看到画像反应和高柯如出一辙,当即命人去守住驿馆,自己拿着画像匆匆进了宫。
从宫里出来后,叶闵直接到了行馆,制止了北漠使臣与自己手下的冲突,将那副画像展示在了北漠太子司空曙的面前。
每座城里,总有那么几个消息灵通的人。
叶闵还没从驿馆出来,外界就有人已经弄清楚了刑部的人去驿馆的目的。
没出半个时辰,他的这个目的和昨日和善公主指认出的凶手是北漠太子一事就已经在京都几大茶楼在迅速传播,满座皆惊。
贺叶蓁这么一指认,司空曙见色起意,品行不端的事情遭到了实锤,本来先前司空曙在寒华寺的丑事已经渐渐被人淡忘,现在也被大家重新翻了出来。
这种莫须有的指控,司空曙自是不承认的,愤怒表示自己并不认识那位和善公主,到京都这么久,他都没有见过她,他也有昨日没在茶楼的证据。北漠使臣见自家太子受辱,当时就停了两国会盟,以示抗议,并对天楚发出了谴责。
双方各执一词,都说对方说得有假。
这个案子,立马从凶杀案上升成了,两国邦交的高度。
不过,北漠的这些抗议和不满,看热闹的那些人,没人在意。这个事情在民间,传播飞快,且是越说越离谱。
就在叶闵到达驿馆的时候,大理寺帮刑部找到了寒华寺的死人案的线索。
大理寺通过复核整理工部那个购买假木材的主事葛泰一案,查到了葛泰生前找了一个从北边流窜过来的杀人重犯杀人。
沿着这个线索找了一晚,今日上午,他们在京都城外一个村子里找到了还没来得及潜逃的凶手。
在大理寺的大牢待了半日之后,凶手承认了葛泰买凶杀人,并且要求他埋尸之事。
为了方便处理尸体,当日晚上他将安丰从妓院掳至了城外。
他到京都的日子不长,对京都城外不熟,只有刚来京都的时候,阴差阳错去过松夷山。葛泰要求他处理尸体时,他就想到了寒华寺的后山。
那寺庙里虽然整日里香客络绎不绝,但那后山却鲜有人去,是个埋尸的好地方。
于是,他就将人带去了那后山。
可是,中途出了点意外。
安丰跑了。
他再找到他,将他毒死时,天已经亮了。
之前他去那里的时候,那山上一天都没个人影,那日却是撞了鬼,他刚要处理尸体,陆续有人上了山。
他不好动作,只能待在那里,等待时机。
等了半日,有个女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坐在对面凉亭那不动。
他等得没了耐心,为了不被她发现,无奈之下他就偷偷过去,将那个女的也给放到了。
他本来想杀了她,可她穿着打扮不一般,一看就是有背景家世的姑娘。他若是将她杀了,怕是会有不少麻烦,犹豫再三后,他放弃了杀人灭口的想法。
怕再有人路过,他没时间挖坑,急中生智,将两人伪装成了偷情之后,反目成仇的情景,自己赶忙跑了。
那个女的,他并不认识,后来安丰的尸体被人发现,事情传开,他才知道她是和善公主。
他当时听说事情闹大了,是想离开京都的。
可是,葛泰先前只给了他三成定金,剩下的七成,他们约定事成之后再给。
他只能冒险去找了葛泰,哪里想到,他也死了。他找到他家时,还差点碰到官差。
他没办法,只能先躲起来。
拿不到银子,他实在不甘心。
准备等官差走了,再去找他家里人要。
然而,他运气实在不好。
还没找到同他家里人要的机会,他家不仅被抄了,还被诛三族。
这件事的发展,让他有了惧意,已经准备离开京都了。
无奈,他身上的银子已经被花得差不多,若是要逃命,没有银子也是不行的。
在别的地方,想弄银子,也没有京都这么多机会。
他看官府一直没查到他身上,迟疑纠结过后,决定再躲几日,找个机会先弄点银子再说。
弄到了银子,若是情况不妙,他立即就走。
昨日晚上,他在郊外打劫了一个过路的客商,弄到了一笔银子。
可要逃难,那银子似乎还是不够。因此,他又留了下来。
说起这事,他也很是后悔,若是他当时不嫌银子少,今日就不会被抓到了。
官差向他询问杀害安丰的细节时,他也没有隐瞒。
只是,用来毒死安丰的毒药,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说是花了半两碎银子在暗街上买的,卖家说毒死牛都可以,绝对好用。
审问他的人默了,那个毒药其实就是普通的砒霜。
暗街上买这种东西很容易,事后想要找到卖家却很难。
他招供的这些乍听没有什么大问题,细节上有没有出入也得刑部那边去对照。
当日下午,得高柯批示,大理寺将犯人移交给了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