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王爷关心。”
言沐竹简单说起那日之事,他们只是喝了个茶,并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些离谱之事。
他这样一说,燕王放心下来,无奈地评价了谣言的可笑。
他借机开玩笑道:“吾听到此事时,还以为兄长和那北漠太子是因为沈少将军的那件神兵起了冲突。”
言沐竹淡声道:“都是谣言罢了。”
“后来,我再一想,也觉得是谣言。”燕王也不尴尬,恭维他道:“兄长一向都是沉稳大气之人,怎会同他人做这种计较之事。”
言沐竹不承认,他也不好去说秦王了。
他观察着言沐竹的神色,自然地开始了正题,“不过,关于北漠提出的这几个条件,吾倒是想听一听兄长的看法。”
言沐竹谦虚道:“两国和谈,签定盟约,边境停战,自是好事。”
这个回答过于笼统,不是燕王想听到的。
“那兄长是觉得,北漠太子朝见父皇时,代北漠向天楚所提的条件是可以接受的?”
言沐竹很轻地笑了一下,“此等朝堂大事,自有陛下断决,沐竹不敢妄言。”
一连两次没有听到答案,燕王发现和言沐竹说话真得是很难。
他犹豫了一会,只能选择挑明,“可是北漠太子想要父皇赐予的流华,听大将军说,如今是由兄长保管的?”
燕沐竹之前听他说话时,都是很有礼地看着他眼下一点。
这一次,他却稍微抬高了视线,直接对上了他的眼睛。
燕王也不是害怕,亦不是心虚,然,面上从容,心中略微打鼓。
这鼓响了一下,言沐竹给出了回答。
他坦然承认,“确实如此。”
燕王稳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追问道:“那若是,父皇答应了北漠,兄长可会愿意献出流华?”
他问得随意,心里则稍微提了起来。
随着他的问题落音,雅间里安静了一下。
安静到,就在燕王以为言沐竹会说不愿意时,他开了口。
“陛下之令……”
燕王注意力集中起来。
言沐竹停了一息,才补完后半句,“沐竹自是应当遵从。”
他给出了相反的回答。
燕王微怔,这是他想听到的,可真从他嘴里听到了,他又觉得有点怪怪的。
细品,他这话里还没有丝毫勉强。
这他就有点困惑了。
他暗中打量着言沐竹,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被迫无奈之类的情绪,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迟疑须臾,他试探道:“那若是,吾想向兄长讨要它,兄长是否愿意?”
雅间里的气氛在一刻,又被拉了起来,并且比前一次还绷得厉害。
言沐竹和他对视的目光没有丝毫挪动,少倾,他雅声做答:“若是王爷想要,沐竹亦可以赠之。”
燕王反应慢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言沐竹眼神添加了肯定。
燕王这才回神,压着喜悦向他确认,“兄长,此话当真?兄长当真肯予割爱?”
“自是当真。”言沐竹淡然一笑,“流华之于我,乃旧人念想,自是重要的,可也谈不上割爱一说。若是它真得能为边境百姓带去安定,沐竹可以派人将其送至王府。”
这事竟然如此顺利!
燕王张嘴,“……”
燕王差点就要道谢了,言沐竹突然来了个转折。
“在这之前,我有一问题想要请教王爷,不知可否?”
燕王将话吞了回去,“兄长请讲。”
言沐竹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静了好一会,才道:“王爷确定,自己就想,就是陛下所想?”
燕王过了一会才弄明白他话中之意,弄明白之后,更糊涂了。
何意?
他想的不是父皇想的?
父皇不是这么想的?
那是?
言沐又追了一问,“若王爷所想,不是陛下所想,王爷又当如何?”
燕王回忆了这些日子,朝堂上关于此事的讨论。
父皇不就是这个意思?
他确定父皇就是这个意思。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看出父皇有了同意北漠的意向。
他看向言沐竹,后者正在喝茶,一举一动皆是世家典范。
茶杯放下,他道:“君心难测。”
他抬起眼睛,感叹像是变成了规劝,“莫测君心。”
燕王之前想要问他的话停留在了嘴边。
他此话一出,让他先前的肯定也变成了不肯定。
言沐竹看着室内的光线变化,等他消化了一会,道:“今日时辰不早了,看天色,晚上可能有雨,王爷还是早些回府为宜。”
燕王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不觉,天色真得暗了许多。
不仅是因为时辰不早了,还因为天边挂着的云朵也有些黑重。
真得要变天了。
言沐住又添了一句,“流华的事,王爷可以再想想,想好了,王爷还是和现在一样的决定,可以派人通知我,我会让秋梧将流华送至燕王府。”
燕王视线被拉回,那份肯定的不确定又多了些。
他想问清楚一点,可言沐竹刚才说了君心难测。
这也提醒了他,妄论君心乃大不敬。
就算他问,想来他也是不会同他讨论的。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雅间里明显又暗了一些,并且还闷热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像是要急着要证明言沐竹所言似的。
下雨不好出行,假若下了大雨那就更糟。
燕王听劝地站了起来,同言沐竹作别,也让他早些回去。
言沐竹送他下楼,看着他的马车离去,又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他的马车彻底没了身影,才上了马车。
他上马车时,燕王先前派去留意贺府之事的人跟上了燕王的马车,告知燕王,刑部的人去了安国公府将和善公主带走了。
燕王有些错愕,那个贺叶蓁现在可是父皇亲封的和善公主,是有赐金印的,刑部就这么擅自将人带走了?
叶闵的意思?还是老七给他们撑的腰?
他骤然想起言沐竹让他再去找安国公一次一事,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因为这事,安国公就会妥协?
以他对后者的了解,觉得这个可能性似乎没有那么大。
那……
再一细想,又说不上来,自己这个想明白明白在了哪里。
马车停在燕王府门口时,天边只剩一丝暗光,好在,雨还是没下。
燕王就着灯笼的光亮下车,还在想言沐住说的那些话。
正要步上台阶,有人来报,晋王刚才抓了户部一个主事,说是那个童主事是长隆银号的后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