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舟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跟她们解释自己今日不算卦了。
妇人们之前也都在沈归舟这儿算过卦,觉得她算得很准。后来再想找她,林中小屋却一直都是关着的。今日没抱着希望,反而见到了她。
她们看见石桌上的银子,看出宋倾画就是来卜卦的,她们也还记得沈归舟之前的规矩,不肯听沈归舟的推拒和解释,执意让沈归舟给她们卜一卦。
她们也不要那赠卦,都说可以给银子。
她们甚至问宋倾画,她可有算完,若算完了,麻烦她让个位置。
来寒华寺的人,多半都是从京都城里来的。面上薄的宋倾画见到这场面,怕被人认出来,不好再问沈归舟了。
沈归舟应付客人的同时,看出了她的紧张,捡起那锭大的银子,找出空隙对她道:“小姐,若你相信我,你今日的银子不会白花的。”
更多的,她没解释。
宋倾画听说过算命卜卦的,都不愿意跟客人说太多,怕泄露天机,遭到反噬,她也听出她不会说更多了。
她环视四周,见下山的人越来越多,便起身告辞了。
沈归舟看着主仆二人远去的背影,抽空将银子收了起来。
她在心中替宋倾画惋惜,这么聪慧的小姑娘,怎么就想不开要去追求情情爱爱呢。
弄得她……今日不想赚银子都不行。
宋倾画一走,客人就在另一条石凳上坐了下来,都没等沈归舟问,先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沈归舟看着她们掏出来的银子,只能再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托宋倾画那一句‘夫人’的福,沈归舟这日被逼无奈赚了不少银子。本来计划种完树就回城的她,最后临近天黑时,才踩着夜幕进城。
她刚进城,一身常服的陈穆愉就出现在她面前。
沈归舟左右看了看,“你来接我的?”
陈穆愉自然地伸手提过了她手里的酒,“嗯。”
沈归舟抬眼,“……你来很久了?”
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陈穆愉喜欢牵着她的手走,这也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他用空着的手牵起她,天黑了,他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被人认出来。
“没有。”他牵着她在人群中慢慢走着,“我回去时,听雪夕说你还没回来,就过来了,刚到就看见了你。”
沈归舟瞧了他一会,没去追寻他这句话的真假。
她和他说了今日遇到了老客人的趣事,算是跟他解释了回来晚的原因。
陈穆愉听她说这些,微有讶异。
这么多老客人特意找她,那就证明她卜卦真的很准。
他想起在南泉县衙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他一听她说的那几句话,就知道她是个骗饭吃的,并不是像县官说的是个经验丰富的仵作。
有了前面那些经验,他还以为她算命也是和冒充仵作一样。
看来,是他先入为主了,他在心里为自己的误解向她道了句歉。
沈归舟今日赚了不少银子,心情很是不错。她将今日赚到的银子掏了出来,问他,“吃饭了吗?”
陈穆愉摇头。
他赶在天黑之前回去,就是想和她一起用饭。她没回来,他自是不会一个人先吃的。
沈归舟眼里有了笑意,将银子晃到他面前,“我请你吃酒去?”
陈穆愉看着她的那几锭银子,感受到了她的喜悦,没有客气,“好。”
沈归舟听他答应,反过来拉着他朝天外来客走去。
陈穆愉跟着她的步伐,看看她的背影,眼里也有了笑意。
天外来客里,沈归舟点了不少菜,有一半都是按照陈穆愉的口味点得。
然而吃饭时,陈穆愉对每个菜是雨露均沾。
结账时,除去今日赚的银子,沈归舟还另外付了二十两。
吃饭时的快乐消散了些,她有了赚钱不容易的感慨。
陈穆愉见状,笑问她,要不他付。
沈归舟的忧愁瞬间消失不见,豪迈拒绝。
说了她请,怎么能让他付。
她像个浪荡子,安抚他,“放心,养你的银子,我还是有的。”
陈穆愉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话,配合道:“好。”
走了一步,他顺着话问她,“那一直养如何?”
沈归舟偏头,“难道现在不是?”
陈穆愉浅笑,“是。”
沈归舟收回视线,向他打听,“今日下午可有什么有趣的事?”
陈穆愉没再提之前的话题,同她慢慢讲来。
今日下午,行理馆的人同北漠使臣转达了天楚帝对他们的关怀,同时告知了他们会盟和谈一事可以多停几日,等使臣身体恢复,两方再继续谈。
具体停几日,没有明说。
司空曙听明白了天楚帝的意思,没再拒绝后者派来的太医。
太医诊治后,老臣自己同司空曙以及行理馆的人表明,他这老毛病,休息一日就足够了,不必因为他耽搁会盟和谈的进程。
他这样说也不完全是形势所迫,早上起来,他头重脚轻,胸闷气短,很是不舒服。想要支撑,最后却连房门都没能迈出去。
照顾的人忙请了随行的大夫过来,大夫认为他这情况不严重,应是长途爬涉,还没休息好,这几日又太耗费心力所至。可大夫也认为,他这情况若是养不好,也容易出大问题,强烈建议他今日卧床静养,切忌劳累。
司空曙及其他人知道他这个情况后,过来看他,拒绝了他要带病上阵的请求。
同行的人看着他们二人这般,有人想着这两日天楚不肯退让的态度,建议这和谈的事,干脆暂停一日。
司空曙和他都立马明白了那人的意思,司空曙思考过后,同意了这个建议。
他看出了司空曙也是想晾一下天楚,他认真忖量了一番,觉得这样也挺好,可以让天楚知道,他们并不是那么急迫,更可以让天楚清楚,他们是来和谈,不是来求人的。
于是,他也同意了这个建议。
随后,司空曙让人告知天楚行理馆,因他身体不适,会谈需要暂停一日。
他在行馆休息了两个时辰左右,身体又好了起来。
到了现在,那什么头重脚轻,胸闷气短的状况全都消散了,唯独还有些乏力。
他自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再休息一些时辰,想来也会好起来。
甚至不用等到明日,他的身体就可以恢复的和之前差不多。
大夫后来也给他看过,认为他恢复得很好,晚点再服一服药,晚上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会谈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司空曙劝不住他,只能向行理馆的人表明,同意他的请求。
行理馆的人则劝他放宽心,身体最重要。见他坚持,就答应回禀天楚帝,让他们静等后者的回复。
太医替北漠那位老臣做了诊治,回去后第一时间向天楚帝回禀。
那位老臣身体乏累,有些许不适,多休息就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个时辰后,行理馆的人去驿馆转达了天楚帝的回复。
天楚帝依旧认为,北漠使臣的身体最重要,让他安心休养,其他人亦然,不必约束,有什么需要,或是天楚照顾不周的地方,尽管提。会盟和谈的事,不急于这一时,等使臣彻底养好了身体再继续。
正好这些日子,他们可以好好感受一下天楚的风土人情。
不管北漠人的想法和心情如何,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陈穆愉凭着自己对他父皇的了解,可以断定,北漠人找的那个借口,也会让他父皇暂时不会去找言沐竹要流华。
当然,他不是彻底改变了主意。
或许这同时,他也在等言沐竹自己觉悟。
燕王那边,他暂时估计是顾不上这件事了。
大理寺有了新的大理寺少卿,办事的速度快了很多。
尽管他们还没有找到鲁田的死因,也没在参天楼那些人嘴里问出什么,但是他们已经将目光转向鲁田那个死在了参天楼的弟弟,向工部及参天楼的人问询了此事。
邓伯行接到旨意后,便立刻加入了此案。
听了大理寺查询到的事情后,他也赞成了高柯将两起案件联系起来的看法及安排。
鲁田的弟弟曾经就在参天楼做工,并且还是参天楼招募的第一批工匠,就算工部打过招呼,其他人也不能说不认识他。
有人说,不管说多说少,对大理寺来说,就是件好事。
对大理寺是好事,对工部来说,则截然相反。
而且,新任大理寺少卿的上任以及对邓伯行的借调,说明了天子默认了相关衙门对参天楼的临时封锁。
然而,后者并没有相应地延展参天楼的工期,宽限工部时日。
这些事情让工部尚书额头上一日间就多了一道皱纹。燕王在得知参天楼暂时还不能解封后,因邓伯行的加入刚放松些许的心情又跟着绷了起来。
工部尚书暂时还没有拿这些事去麻烦燕王,但照目前这个趋势,应该用不了几日,就算他不愿麻烦后者,后者也无法只是旁观了。
天楚帝指派邓伯行协助大理寺少卿侦办此案的旨意传出后,刑部也有所表态。
刑部尚书撤回了一些前去帮助大理寺的人,让此案完全归于大理寺主导。大理寺有需要,刑部就按照他们的需要去办事,大理寺若是不需要,他们绝不擅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