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舟重新在他对面坐下来,重新拿起自己那本地方志。
沈星蕴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想证实一下,屏住呼吸,再次将书放开。
书页上的内容露出一个角来,他憋着的那口气直接呛住。
“啪。”
书直接掉书案上。
他好像没看错!
沈归舟低头看着书,语气如常,“拿你自己房间看去。”
沈星蕴抬头,看了她一眼,脑子嗡嗡作响。
他真得没看错!
“阿姐!”
沈归舟掀起眼皮,“一本不够?”
本就不知道说什么的沈星蕴直接哑住,眼睛瞪着她,都不知道转了,脸上的色彩也是一变再变,最后耳朵红了起来。
“你,你,我,你……”
好不容易憋出个声音,你我了半天,又不知道后面要说什么了。
不,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沈归舟看着他,也不催他,耐心地等着他的后续。
沈星蕴眼角余光看着那本书,卡了好久,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阿姐,你是不是拿错了?”
对,一定是拿错了。
沈归舟将书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封面,将书放到了他手里,“这本不合你心意?”
沈星蕴瞬间觉得自己捧了个烫手的山芋,这下他连扔都不好扔了。
“不是。”
“不是就拿回你房间慢慢看。”
“……”
他要说得根本就不是这个!
“你竟然给小孩子看这种,这种,乱七八糟的书!”
沈归舟一点也不觉得有问题,睨了他一眼,“十八岁的大小孩?”
“……”
沈归舟坐得像个街溜子,“别人十八岁都有几个孩子了。”
沈星蕴被卡了一下,拿着书,还是没有办法淡定。
缓了一会,想到了反击之语,脱口而出,“那你都三十岁了。”
陈穆愉回来时,已经过了亥时。
昨晚他就和沈归舟说过,今晚不能回来陪她吃饭,会回来得晚一些。知道沈归舟不会特意等他,进了院子后,脚步却还是加快了些。
刚要靠近两人的房间,就见沈星蕴用衣袖挡着头慌张地朝外面跑。
靠近他时,前者看到了他,刚抬起一点的头立即低了下去,含糊不清地喊了他一声姐夫,另一只抓着书的手慌忙往身后一藏,快速跑走。
下台阶时,他甚至用上了轻功。
好像稍微慢一点,就可能有生命之危。
进门时,沈归舟不端正地坐在书案旁,一边看书一边磕瓜子,心情看着好像还可以。
陈穆愉眼里有了温柔的笑容,觉得那个小屁孩在这里多住几天也挺好的。
他走过去,在她转头时,低头在她嘴上轻轻碰了一下,“在看什么?”
沈归舟将书封给他看。
陈穆愉发现她虽然话本子看得最多,却好像什么书都看。
就如她这个人,对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喜欢。
换句话说,对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不喜欢。
躺在床上时,陈穆愉搂着她,和她说起了参天楼的事。
听到姚廉死的那一日,参天楼还死了两个人,沈归舟想到了在参天楼看到的那个满身戾气的人,一时有些走神。
直到陈穆愉说起参天楼的金丝楠木和黄花梨木都是仿品时,她的神思才再次归位。
“银子去哪了?”
这样万众瞩目的工程,选材、采办、押运、建造等都是大事,参天楼负责的人胆子再大,估计也是不敢私下做这种事的。
若是工部不干净,又是谁参与其中,或者,还有背景更深的人?
“暂时还不清楚,具体的谷诵还在查。”
银子的走向,他这边暂时还没查到。但是,这肯定不是工部监督不力的问题。
两个人都在这件事上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沈归舟精神了些。
“这件事,我找人去查。”
银子的走向和账簿,不太容易到手,可若要找到一两个参与其中的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她本来打算解决手头的事,再来处理工部,现在看来,或许可以省不少事情。
沈归舟查这种消息,路子有点野,但是的确会比其他渠道快很多。
“好。”
陈穆愉应承下来,两人商定,她负责找人,找到人了,他负责账簿。
翌日,九皇子一反常态,早早就到了宫里。
环视一周,见金昌和秦王都没有来,他内心有一点不好和人分享的小激动。
等了一盏茶左右,金昌来了,他立即凑了上去,主动和人打招呼。
天色还没亮,他看不出金昌神色如何,也不在乎人神色如何,热情地询问他,昨日有没有抽空去外面走走看看。
金昌看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头又晕又涨。
昨日他从秦王府出来,想着他和其他人说的事情,他还真地去坊市间走了一圈。
这一走,他呼吸愈发不顺畅。
下午九皇子不要银票,导致其他人也拒收银票的事,没过多久,就传到了民间,几经传播,变成了朝廷要停用户部银票了。
听到消息后,又有不少商行陆续加入只收到金银铜币的行列。那些小摊贩,听说大商不收这两样东西了,他们就更不收了。
为了应对这突然而来的危机,吉昌商行和加入推放交币的钱庄,将兑换的数目再次调整。
一百两面值的交币,只需七十两银子够买,买完后,存放钱庄满一年,可以兑换一百两银子,不存放的,可去吉昌等几大商行使用,一百两交币就是一百两银子,不限使用期限。
这样的条件一出,大家又变得犹豫不决起来。纠结了许久,有人没抵住诱惑,又冲过去认购了不少。
天还没黑,停用的流言再次转变,便成了,若朝廷废弃银票,已经在坊市间流通的银票都不能再被使用,损失自担。
银票如此,那交币如何,更不用说。
如此一来,风向又变了。
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金昌是想骂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