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嘴角的笑容像是焊接在嘴角,他看着沈归舟的眼睛看似亲和,实则暗含着打量。
沈归舟恍若未觉,“不瞒公子说,能清闲度日,不缺银钱,乃我平生所愿。”
还好,不缺银钱这一愿应该很快就能达成了。
“清闲度日。”梁王琢磨着这话,“我也觉得挺好。”
他举起了茶杯,就像隔空敬酒一般。
过了一息,沈归舟也举起了茶杯。
茶杯放下,梁王问道:“今日这茶夫人觉得如何?”
沈归舟看着那精致的茶盏,“这北茶味道独特,是难得的好茶。”
“这茶若是还合夫人口味,夫人待会带些回去。”
梁王说着就要吩咐小厮准备,沈归舟开口拒绝。
“公子盛情,我心领了。”她解释道:“只是我习惯了喝南茶,这茶让我喝,着实是浪费。”
“是我考虑欠妥。”梁王反应快速,“正好,前几日,我府上新收了一批南茶,改日,我让人给夫人送去。”
“……公子客气了,无功……”
“友人之间,何来功禄。”
沈归舟的话被堵了回去,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谢。
至于这改日,她暂时没放在心上。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上午还有阳光的天空,忽然就黑了下来,有要下雨的征兆。
梁王注意到她的动作,没再和她谈茶论道。
他站起身来,主动提起天气,并提出送她。
沈归舟笑着拒绝了,她也没扯那些瓜田李下,恐会惹人闲话之类的理由,直接说茶喝多了,想走走。
在梁王再劝之前,她就又先笃定道,在她回去之前,这雨是下不下来的。
如此一来,梁王没再坚持。不过,出门时,他叮嘱她,后日他派马车去接她去那文会宴。
这次没等沈归舟开口,他就先用她已经拒绝一次为由婉转告诉她,这次不能拒绝。
沈归舟默了一会,道出了一个地址。
沈归舟回去时,飞柳在院子里等着。
两人刚进屋,雨就砸了下来,不得不说,运气是真的好。
飞柳告诉她,下午誉王从天外来客离开后,没有去冠英侯府,而是转道去了民泰街上的一座私密雅院。
在那之前,彭巩也进了那里。
沈归舟早有预料,听着没什么反应。
飞柳又禀告了另一件事,今日那青苗案一起,朱雀街那盘口就被围了。
半个时辰前,庄家已经不再接受新的押注。
也因为这个决定,庄家的人最后是打出来的。
至于那些押了注的和还想押注的,现在都堵在了四海来财门口。
飞柳还告诉她,截至庄家撤盘,这‘一赔百’的生意收银至少超过了两百万两。
沈归舟嗤笑,“两百万两。”
“是的,至少是这个数。”
沈归舟接过飞柳递过来的茶,“两百万两,很容易让人眼红的……是不是得请几个高手去护着,不然……来贼了怎么办?”
“……公子说得是。”
沈归舟换了个问题,“云泽呢?”
“他回王府了。”飞柳听她突然问起云泽,下意识以为她有事要吩咐,“公子可是有吩咐?是……”
要他去?
沈归舟抿了一口茶,“明日替我告诉他,这两日辛苦了。”
飞柳悄悄地松了口气,嘴里还是道:“他有什么好辛苦的。”
沈归舟回头,“那我再派他个任务?”
飞柳神情定住。
“哟,这是心疼了。”
飞柳:“……”
“放心,这次是好事。”沈归舟轻笑,言归正传,“让他明日休息一日,后日多找些人,帮我把银子搬回来。”
飞柳听到是这事,神情不自觉地放松。
“让他的人早些去,记得带着钱庄的人一起去。”
飞柳明白过来,“是。”
说到银子,沈归舟心情好了起来。
“你顺便可以问问他,有没有看中的宅子,这宅子算作是他这次的辛苦费。”
飞柳应下,想起另一件事,“公子。”
沈归舟抬起头,“怎么了?”
飞柳有些犹豫,见沈归舟盯着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云泽说,那两百万两中有五十万两没有查到来源。”
沈归舟将茶杯放了下来。
飞柳小声猜测,“是不是有人……”
也想凑热闹。
沈归舟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个人,“没事。”
飞柳愣住,“公子知道那些银子的来源?”
沈归舟垂下眼皮。
片刻后,飞柳恍然大悟,“难道是言公子?”
沈归舟默认。
飞柳很是惊讶,“这事是公子和言公子商量好的?”
沈归舟开了口,“不是。”
这事她没有和他说过。
飞柳闻言,心中对言沐竹佩服不已,“那……言公子真了解小姐。”
沈归舟看着杯子上了色的茶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飞柳话一出口,惊觉失言。
见沈归舟一直垂着视线,她有些悔恨。
脑子快速转了一圈,忙转开了话题,“公子,那今晚,京兆府和万府那边,可要派人去盯着?”
彭巩找誉王,八成就是谈那两百万两银子的事。
明日就是第三日,现在拿着这两百万两的人恐怕比万家还要着急。
若要做些什么,今晚是最后的时机。
沈归舟神思被拉了回来,看向了窗外的雨,笑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去别人家看什么?”
飞柳:“……”
她深吸了口气,虽然这是她的公子,但是有些话,她已经想说很久了。
“公子……”
你正经的时辰,能不能稍微保持的长一点?
沈归舟回头,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后面半句她还是没说出口,“那我们什么也不做?”
沈归舟像个痞子一样摸了一下她的脸,“怎么?让你休息一晚,你还闲不住了?”
飞柳:“……”
没等她回答,沈归舟又道:“下雨的夜晚,就适合睡觉。”
她将视线重新转向了外面,雨又大了些,打在瓦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既然是要打猎,那就先得让猎物走出来。”
“?”
飞柳听着她这话,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这晚雨下得很大,在寂静的夜里变成了激昂的乐曲,天亮时也没有变小的趋势。
即使如此,沈归舟还是出了门。
她没有带雪夕,一个人举着油纸伞进了一家小茶楼。
这家的小茶楼的斜对面,就是京都最大的赌坊,四海来财。
点了壶茶,戴着帷帽的她就坐在了大厅里。
她选了个角落的位置,这又让她降低了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