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迈步上前,将手里的包袱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包袱打开,是那个小小的匣子。当手放到匣子上,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最后,她没有打开匣子,而是直接将匣子放在了那些牌位中间。
旁边的供桌上还摆着一些香烛,她拿出火折子,点了很久,才将受潮严重的香烛点起来。
将香烛插在香炉里,她又盯着明明灭灭的香烛看了好久,双眼也慢慢失了神采。
直到香烛燃了一半,她的眼睛才慢慢聚焦。
扫视一圈,见一旁还摆放着灯油和变了色的灯芯。
随后,她又掏出火折子,一盏盏长明灯点过去。
大概是弯腰的次数太多,点到一半时,她差点站不起来。
锤了几下膝盖,缓了一会,她才扶着腰站起来,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长明灯很多,她一盏一盏点过去,等点完,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有余。
点完最后一盏,回头看着一屋子的牌位,她心口抽了一下。
她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盯着满屋子的牌位发呆,也不出声。
大概又坐了一个时辰,她起身,又点了三根香烛,转身离去。
从进来到离开,她在这安城寺待了近三个时辰,未曾发一言。
等红色的衣角消失在大门口,陈穆愉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犹豫了会,他迈步朝后殿走去。
看到布满整个大殿的牌位和忽明忽暗的长明灯时,他脚步顿了一下。
这安城寺陈穆愉是听过的,以前,这里很有名,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这里是沈星阑打下春城之后建的,建在此处已经十几年。
据说,因为沈星阑在这里屠城,重建春城时,新迁入的百姓中,有人觉得这里煞气太重,风水不好,气场杂乱。
他们认为这样的地方,会导致长期生活其间的人神智昏聩疯狂,最终酿成惨剧。
人心惶惶之时,有人建议,既然百姓认为煞气太重,那就干脆以正压邪。
过了不久,这城中便有了这样一座安城寺。
和其他的寺庙不同,这里虽然在前殿摆放了释迦牟尼佛,但其实里面供奉的是当时牺牲最多的浮柳营将士。
后来,但凡浮柳营牺牲的人,牌位也会供奉在此处。
刚建时,此处一直香火鼎盛,是受百姓敬仰的存在。
可惜,后来浮柳营出事了。
他记得他刚正式接管北疆时,有人提议将这里拆除,他并未准允。
这浮柳营的人多半都出自乌项一族,和林时同族,但是这里的英烈都是为这北疆牺牲的也是事实。
只是如今这里破败凄凉,想来还是受到了浮柳营被定性叛国的影响。
就是不知这世人是害怕受到牵累,还是单纯的因为后人就抹了前人的功绩。
他迈步进去,走得近了,发现每个牌位前还摆放着一块铭牌。等看清那些铭牌时,他眼里闪过意外。
所以,陶义是浮柳营的人,那……
环视一周,视线很快落在那匣子上。
他肯定,那是沈归舟刚刚带进来的东西。
犹豫了一会,他终是没有去动。
见旁边还有香烛,他也拿起三根在长明灯上点燃。
他并没有在这里久留,将香烛插好,就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看着飘落的白雪,脑海中出现了沈归舟捶膝扶腰的动作。
昨晚,明惟告诉他,现在这北疆的天气,对有旧伤的人来说,每一天都是折磨。
等他从安城寺里出来时,门口依旧放着那把油纸伞。
而带它来的人,已经没了身影。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他们来时的痕迹已经被大雪掩埋,积雪中,只留下一行刚落下不久的脚印。
他沿着脚印追了上去,拐过两个弯时,看到了行走在长街中的身影。
沈归舟走的不快,白雪飘落在她的身上,即使身着最打眼的颜色,她看上去也有一种虚幻感。
看方向,她应该是回风花雪月。
他没有追上她,而是依旧隔着一段距离在后面跟着,走着她走过的路。
风花雪月门外,雪夕举着伞张望着。
云泽好奇,询问同样坐在大堂中的飞柳,“雪掌柜是在担心夫人?”
正在擦剑的美人瞥他,“雪夕姐姓赵。”
云泽:“……”
说了这么一句,飞柳继续专心擦着她的剑,没有要给他解惑的意思。
共事了这么一段时间,云泽已经习惯飞柳的脾气。
尴尬只有那么一瞬,他继续探寻,“夫人去的地方是有危险吗?”
不然雪夕为何一直站在门外等,她看上去还很是不安。
飞柳低头擦剑,这次连头都没抬。
尴尬之余,云泽放心下来。
她这个态度,说明夫人去的地方应该没危险。
“你知道夫人去哪儿了?”
飞柳动作停下,抬起头,就在云泽以为她要开口时,她手捻起剑尖,剑尖弹起,发出清脆的剑鸣声。
云泽:“……”
盯着他看了一会,飞柳出声,“不该问的别问。”
云泽哽住,再看她擦剑,识趣地闭上了嘴。
又过了一会,他见门口的雪夕没了身影。
飞柳也看见了,赶紧跑向门口,他也下意识追了上去。
外面,果然是沈归舟回来了,雪夕正举着伞急步迎向她。
她走时带的伞和包袱都不见了。
“公子,怎么不打伞?”
雪夕急忙将伞举到沈归舟的头顶,看到她冻得有些发白的脸有些担忧。
沈归舟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就想好好看看这雪景。”
“公子。”
雪夕看着她,欲言又止。
沈归舟偏头,用眼神示意她说。
想要询问的话语到了嘴边,见她不佳的脸色后,雪夕又将话吞了回去,“我们快进屋。”
飞柳很有眼力,早就去寻了暖手炉来,沈归舟一进门,她立即将暖手炉递给她,“公子。”
并不觉得冷的沈归舟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沈归舟刚进门,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