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贺叶蓁去寒华寺之前,又拿她做幌子,特意去大将军府看她。
她自己将这机会给她送上了门。
但是,这中间出了一个意外。
她没想到,那日居然还有人有着和她同样的目的。
说实话,丞相府的那个宋倾画,真得要比贺叶蓁聪慧很多。
这个意外,从她的角度来说,是件好事。
只可惜,饶是如此,后来还是出现了她担忧的情况,那些人让司空曙逃了。
也幸亏她心思缜密,做了后备之选,才没有功亏一篑。
安国公张口结舌,她自白的真相,和他所想千差万别。
气归气,思维还是正常转动。
没一会儿,安国公想明白了她的心思。
她想毁了贺家。
她和言家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子一样,就是要毁了贺家。
他有了想打人的冲动,手掌挥出去,还未抬起,自己就因为气血不畅,晃动起来。
贺舒窈瞧着他的举动,就像是看戏一般,劝道:“父亲,当心身体。”
安国公冷眼看着她,散发出骇人气息。
他好不容易缓上那口气后,抖着手,指着她问道:“那个死了的安丰,是你特意安排的!”
他就说,这个事情,怎么如此巧合。
即使刑部查出了真相,他也没有去除这种猜疑。
他的直觉,原来真的是准的。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背后的推手会是她。
她这不止要毁掉贺家,而是将矛……对准了所有人。
贺舒窈很快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看着他颤抖的手指,无声笑了笑。
安国望着她,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那口气,又堵上了。
他的胸口,还隐隐作痛了起来。
就在他将她这反应当作默认时,她出人意料地否认了。
“我希望是这样的。”
安国公没听懂,希望?
“不过,这个事情,您是冤枉我了。”
“在刑部调查出他的身份之前,我并不知道他和参天楼的事情有关系。”
这件事,还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她只是吩咐琼玖,找一个不会有麻烦的人。
哪知道,那些人误打误撞,随便挑的一个人,却和参天楼挂上了关系。
这让最后的结果,反倒比她想得还让人满意。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不像是在说谎。
安国公却不再相信她。
还是那句话。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好事’。
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之后,他猜测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当年的事?你……和言家那个小子联手了?”
贺舒窈睫毛微动,没有回答。
“你竟然帮着言沐竹,算计我?”安国公声音里蒙上阴冷,“你在报复我,还是想为星阑报仇?”
贺舒窈还是没有说话。
安国公眼里的怒气彻底压了下去,转而被阴挚取代,“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给过你选择的,最终是你自己选择放弃了她?”
他一连三问,声音越来越刺人,使得周围的氛围也越来越让人窒息。
贺舒窈除了最开始动了一下睫毛,却没再有任何神色变化。
他三问问完,过了三息,她才开口,“不,父亲,您又错了。”
安国公身上散发的气息越发威严。
“都不是。”
这事和言沐竹也没有关系。
贺舒窈眉目不动,稍停了一会,提醒他道:“不知父亲还记不得,我曾经还说过,我想看看,父亲您老人家,最后会是寿终正寝还是不得善终?”
安国公拍麻的手紧握了起来,脸上由铁青转变成了紫色。
贺舒窈眼尾的那抹笑意又漾了起来,在烛火的跳跃下,显得有几分诡谲,“今日,我看到了,我很高兴。”
安国公的手再次挪到了胸口上,憔悴衰老的脸上青筋凸起,衬着监牢的背景,很是骇人。
贺舒窈望着他,欣赏了一会,站起身来,“好了,父亲,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下次,我再来看您。”
正好站直的她顿了一下,改口道:“错了,想来,是没有下次了。”
安国公放在胸口上的手揪紧了衣服,大概是被气得太狠,脑中充血,思维没有那么快了。
贺舒窈丝毫不担心他,她相信他,福大命大,定然不会这么轻易过去的。
她对着他温婉端庄地行了一礼,手放下之后,迈步离去。
她一只脚迈出监牢时,安国公幸运地与地狱鬼差擦身而过。
他目光投向她的背影,怒骂道:“你个孽障,要是没有贺家,怎会有你。”
贺舒窈脚步停下,没有回头。
她嘴角向上,也不反驳。
稍许,她另一只脚也迈出了牢门。
安国公喘着粗气,厉声道:“你当真以为,没有你,老夫就无可奈何了?”
贺舒窈双脚站在门外,一瞬之后,优雅转身,隔着这段距离,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那我就等着父亲,大显神通,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