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穆愉看着沈归舟,依旧没接。
见他还是不接,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试探性问:“你是要我给你切开?”
说着把兔子和鸡用一个手拿着,另一只手就往身上摸去,作势要找匕首。
陈穆愉见她真要去找匕首,想到了昨天晚上她那一系列的动作。
本不想接的他无奈,只好伸出手将她手里的烤鸡给拿过来。
他没有站在这里吃,转身进了大殿。
见他主动接过沈归舟的东西,莫焰目瞪口呆,想要阻止他,还未开口就接收到他的眼神。
沈归舟看着陈穆愉将烤鸡拿走,也是一愣。
直到他转身踏入大殿,她才回过神来。
匕首也不找了,赶紧屁颠屁颠地跟着进去。
莫焰本想拦她,想起刚刚陈穆愉的眼神,只能不甘地放弃这个想法。
陈穆愉看着沈归舟进来,并未意外。
他在云泽给他整理出的那方天地上坐了下来,沈归舟见状,也自来熟的坐在他对面的地上,离他不过一丈距离。
他看着她随意的坐姿,发现这一路而来,她都是这般随意的席地而坐。
和南泉县的韩娘子相比,她变得不仅仅是那张脸,变得更厉害的是她对他的态度。
若不是那日在客栈中偶然见过她浓妆艳抹下的那张真脸,他也不敢断定她就是那日山中那个被吓到的女人,更想不到眼前她和南泉县的丑妇会是一个人。
现在想来,他们初见,她被吓到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手起刀落的人,怎么会因看到他杀了两个人就被吓到。
另外,若细细思索,就会发现她们的脸虽然千差万别,但是性格其实也是没变的。
作风大胆随意,办事全凭喜好。
南泉县衙,她看着胆小粗俗,对他更是畏惧多过恭敬。
乡野妇人见到被县令奉为上宾的人胆小害怕,行为谨慎才是正常反应。
现在想来,她对他这样的态度明显是反常的。
南泉县上,人人皆知她是个寡妇,却做着寻常男子都不敢做的仵作,整日和尸体为伍。
这种女子,怎可能是胆小之人。
她的名声极差,一个寡妇是花楼常客,夜不归宿,也丝毫不惧流言蜚语。
这样的女人见到他,表现的又胆小又懦弱,和众人嘴里的她一点也不相符。
客栈里,她借着他们的手消灭那些土匪,然后还能毫无愧疚的去花楼寻欢喝酒。
明明知道是一屋子的土匪,却还能淡定的坐在那里和姑娘把酒言欢,背地里却将土匪告发给官府。
花楼里死了那么多人,她带着姑娘去客栈开房,并且抢了他们的房间,这样性格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胆小懦弱。
倒是现在这种杀人不眨眼,敢追着他跑的性格,大胆随意明显更和她相符一些。
明明是苏子茗请了她,见到他,也认出了他,却丝毫不好奇。
不过,她对他的态度明显有着颠倒性的转变,实在是太不正常。
除非,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们第一次见面或许真是巧合,县衙那次也可以说的过去,毕竟在那之前,她在南泉县上已经住了十年。
那这再次见面呢?到底是巧合,还是她有意为之?
若是有意为之,那他倒想看看这到底是怎样一出大戏。
只是,不知为何......
“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见过?我是说在南泉县之前,我们是不是就见过?”
沈归舟正将兔子另一条腿上的肉拆吃入腹,闻言差点噎住自己。
陈穆愉难得善解人意地给她递了一杯茶,她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一口气喝了才觉得好受些。
她放下茶杯,抬头看着陈穆愉,态度真诚,“在那之前我们不认识。”
转而她又反问他,“陈公子为何会这么问?难不成你觉得我眼熟?”
陈穆愉没有说话,眼神犀利了几分。
她突然面露惊讶,“不会是我长得像你哪个相好的吧?”
说着说着她就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陈穆愉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尤其她说不认识的时候。
她的眼神真诚,并无任何闪躲,语气正常,看上去没有撒谎。
只是,正是她这个神情,越发让他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见她两眼发光,一脸花痴的模样,按理说,他应该反感的,事实上,他觉得并不是那么碍眼。
听她最后那句明显开玩笑的话,他还认真的将和他有过交集的女人对比了一番。
并没有和她相像的人。
沈归舟调戏着陈穆愉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和他一起,她倒是越发不把自己当外人。
一口气喝完,就见陈穆愉正一脸凝重地看着她手里的茶杯。
“呃,不好意思,有点渴。”
她以为陈穆愉是不喜欢她擅自动他的东西,吓得她赶紧将茶壶放到原来的位置。
陈穆愉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动作,直视她的眼睛,问:“不烫吗?”
“啊?”沈归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陈穆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被她放回炉子上的茶壶,她终于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哦,还好。”
陈穆愉没有再说话。
沈归舟松了口气,原来,他刚刚看她的杯子是这个意思。
她又重新拿起那只兔子啃起来,刚要下嘴,发现陈穆愉放在一旁的那只鸡都没有动过。旁边还有一盘切割的整齐的兔子肉,也未曾动作。
从头到尾,就她一直在吃。
再看对面静坐着的人,看着就像一幅精美的画卷。
她的出现,则像是掉落画卷上的墨,破坏了画面的美好。
画被她弄成残卷,一向没皮没脸的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再啃她的兔子,也不敢随便乱动。
突然的安静,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沈归舟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想着还是出门算了。
还未开口,云泽脸色凝重的从外面进来。
“公子。”
云泽见到沈归舟有些惊讶,也止住了后面的话。
沈归舟一向善于观察他人神色,识趣地站起来,笑着道谢,“陈公子,谢谢你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