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透白的美
怎么说起
一点点飘雪已渐次翻飞
——《心烧》EaSOn
和北铮简短的交谈了番,抽完那支烟,顾祁琛和北铮就进去了。
那天,顾祁琛到底还是正常的,也没有说什么等到温绪分手之类的话,终究还是在餐桌上用茶代酒敬了温绪一杯。
他祝她幸福。
那顿饭的气氛和大家之前聚一起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他回去之后,也没有再给北铮打过电话诉说。
也是那顿饭过后,他想通了。
他的十年,也该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从此,再见面,他们依然是好朋友。
-
夜很深,顾祁琛却没能睡着,还清醒地端着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时不时地摇晃着看窗外的湖景。
那抹影子在浓墨的夜色里被拉得很长。
看着很孤独。
-
第二日,港岛又阴晴不定的下了场雨。
周烈早起点开微信时,得知了温绪将恋情告知好友,还在温绪的朋友圈看见一条配了文案的合照。
那张合照是在弥敦道人行天桥的那张,而那张合照拍时的情形,周烈还记得很清楚。
合照配的文案是:只想约会到八千岁。
——只想约会到八千岁
那是MC张天赋的《老派约会之必要》,那首歌里的一句歌词。
周烈一眼就知道了。
被公开的喜悦,在那个早上令他晨练心不在焉,老是练着练着,嘴角就不由自主向上扬。
甚至差点没拉伤肌肉。
渐渐的,他动了想马上飞北城的念头。
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想支付订下机票的那一刻,他突然间就想起了温绪那句:北城的雪很美。
于是,他在支付那刻犹豫了,想马上飞北城的念头渐渐淡了下去。
他想,在北城下雪时再寻她。
根据气象台的报道,北城每年十一月份就会开始下雪,如今已快到了十一月,那不如再继续熬一下“那只蛙”。
她想他,他知道。
可是,这一次,他要欲擒故纵。
如果她要来找他,那这当他没想过。
后来晨练完,他给温绪拨了视频通话,那时,温绪正在去法院的路上,没能和他聊几句,就给挂了。
那一天,温绪有个案子要庭审。
-
快乐又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今年北城的气温断崖式下降,一场雨下来,有的人已经穿起了羽绒服。
温绪再次见到万向荣,是在开庭前。
那天她最后一次问万向荣要不要跟警察交代实话,万向荣还是坚决说不。
他还是那句话,说她们又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违背了鹿然的意愿,是他以胁迫的手段强行与鹿然发生性关系,凭什么就认定他犯了强奸罪?
温绪被他气笑,冷着眼看他说,“是你那姓安的辩护律师教你这么说的吧?”
万向荣被她那么自信一问,便有点心虚地低下了头,却仍旧嘴硬得很,“她刺了我脖子,我声带都受影响了,我还得告她呢!”
这话听得温绪差点拍案而起。
她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克制着想骂脏话的冲动,对里头铐着双手的万向荣说,“就知道你会不知悔改,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这话,她多少带了点个人情绪。
温绪最后是带着气从看守所里出来的。
没想,会在门口碰见刚下车的安子辰。
安子辰看见温绪时,似乎有些惊讶,略略一愣后,便上前摸了下头发,伸出手笑道,“温律,好久不见啊。”
温绪扫了眼一身灰色西装的安子辰,还是那副人模狗样的德行,头发比之前还要往后了些,有点秃顶的趋势。
打量完安子辰,温绪不冷不热地应了句,“是好久不见,你头发还真是越梳越后了。”
她无视了安子辰伸来的手,只说话。
安子辰不觉得什么尴尬,笑眯眯地收回拍手,说,“个性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过你这股劲儿,我还真就是喜欢。”
她越是这般,他越是来劲。
温绪想吐,“你可别喜欢了。”
安子辰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又摸了下头发,方说,“我猜你这趟是来看我当事人的吧?”
温绪瞧见他摸头发那动作,真的有点想吐了,她忍着那股不适感,假笑说,“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真是没话找话。
知道温绪对自己有意见,安子辰笑了一声,随即插了兜,笑说,“我觉得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庭外和解,不然回头又闹上网络平台,对你的当事人可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你是希望你当事人活在别人的唾骂里么?毕竟被强过传出去可不好找男人。”
温绪有被好笑到,她忍着气,要笑不笑地说,“安子辰,也就你这样的人才会这样想。也是,你个爱收黑钱的律师,眼界也就这样了,你要知道,只有真的犯错的那个人,才会被别人唾弃。”
停了停,她又说,“至于那些不明真相,跟着风的键盘侠,我就不作发言了,和解嘛,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她便迈步朝她车子去。
走了几步,安子辰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他说,“那天可是没有监控的,你找到直接证据能证明万向荣是胁迫违背了你当事人的意愿吗?”
她脚步顿住,头也没回,“你问得太多了,我想你应该想想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万向荣没罪。”
不愿过多跟安子辰这晦气东西废话,她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子,上了车。
安子辰站在原地,直至那辆克莱因蓝迈凯伦驶离停车位,他才笑了声,“这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越是这样,他越想跟她对着干。
等待迈凯伦车尾都消失时,安子辰突然意识到,温绪手里可能有了能证明万向荣胁迫的证据。
不过那又怎么样?
这个案子输赢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社会上引起一个什么样的舆论。
打输了他也不丢人,赢了那固然好,可以使他名声大振。
-
从看守所离开后,温绪去了紫园。她要当面跟鹿然说一下今天和万向荣见面一事,顺便说一下马上要法院审理一事。
最近一段时间,那么无良媒体算是消停了,紫园的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温绪车子刚进入小区里,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就响了。她分了神,想要去接听,没想车子就和拐角处来的一辆揽胜碰上了。
是很轻微地碰撞,没什么大问题。
温绪皱眉头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来电,是广告推销号码,直接给挂了。她抬眼看向车前方,见那辆揽胜的车主下来了,她也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江承还以为迈凯伦的车主是个男人,见是个女人下车,先是怔了下,然后上前看了眼双方的车。
见车子没什么事,他斟酌了下,平声说,“车子都没事,以后有拐角的地方,先看下情况再驶过去。”
温绪飞快地打量完男人,见对方长得还不错,那股郁闷彻底消散掉。
她先看了眼两人的车子,见无事,她转头扯出一丝微笑,“谢谢你的提醒,下次会注意的。”
江承嗯了声,转身又上了车。
温绪也不再多看,转身也上了车。
车子到鹿然所住的楼栋停车位时,温绪发现刚才那辆黑色揽胜也在。
她多看了眼,就拎着东西进单元了。
也是巧得很,她在电梯口又遇到了几分钟前,见到的男人。
江承也是很意外再次见到温绪。
进电梯后,江承按下了12楼,转而偏头看温绪问,“几楼?”
他就站在电梯键旁。
温绪挺尬的笑说,“12楼,你按了。”
要不说还真是巧得很。
没一会儿,电梯到达了12层。
江承率先走了出去,温绪也紧随其后。这一随,就是随到了同个门口。
温绪,“……???”
她无语且诧异中,寸头男人低醇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你也是来找鹿然的?”
温绪慢了半拍点头,头皮紧着反问道,“……你也是?”
江承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按门铃。
温绪有点要裂开的感觉。
鹿然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有男人味的男人,而且那身板看着还是练过的,比周烈还要……好。
鹿然听到门铃声,忙关了电动打蛋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跑到门口。她先是往猫眼里瞧了瞧,见是江承,脸上立即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开了门,她笑道,“你来了。”
江承淡弯唇点头,正想告知她还有一个人,温绪就从门后探出脑袋来。
见到温绪探头出来那刻,鹿然笑容瞬间凝固了,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
进屋坐下后,温绪坐得一本正经,盘问的口吻让鹿然有种被审讯的感觉。
温绪问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鹿然不敢直视她,“我们没开始,只是普通朋友,也是邻居……”这是实话。
“是吗?”温绪瞥向江承。
只见江承坐得板正,一副随时等待被“发问”的表情。
温绪觉得他这样坐着有点呆呆的,便向他发问,“你怎么和我家鹿然认识的?你是做什么的?”
江承看了眼鹿然,正想开口回答,就被鹿然抢了先,“上次被媒体围住那事儿,就是他帮的我。”
然后,她迅速凑到了温绪耳边,跟温绪悄声讲了江承是做什么的。
听到是军官,温绪看江承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了,暗忖这人难怪坐得那么板正,难怪肌肉看着比周烈还好。
她嘴角稍稍带了点笑,继续问,“那你今天上鹿然家是做什么?”
江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正经地回答,“来吃饭。”
温绪,“……”
这回答还真是叫人出乎意料。
鹿然嘴角不由得抽了两下,很快出声解释,“他今天过生日,我给他做顿饭,吃完就走,不做别的。”
听言,温绪彻底绷不住了,她笑,“我没问你吃完饭做什么,你解释那么多干嘛。”
她笑着吸了口气,对着江承转移了话题,“我和她有点事要聊,你先坐着,我们一会儿就出来。”
江承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被温绪拉起,离开客厅前,鹿然多看了眼江承。
在房间里也没聊得很久,很快温绪就带鹿然出来,跟江承说她还有事先走了。
临出门要走时,温绪不忘悄声嘱咐,“吃完饭就让人撤了,别留太久,要是喜欢那得先矜持点。”
鹿然无奈笑笑,“温小绪,这话用在你身上最合适了,你在港岛矜持了没?”
温绪,“……”早知道不说了。
-
后来的一个星期,温绪都忙于各种案子中,最麻烦的还是上次接的那个恋爱经济纠纷案。那个案子因为当事人在开庭前没和她说实话,导致那个案子没能胜诉,又另外再起诉。
原因是女方有把柄在男方手上。
但败诉的结果就是拿不到什么钱,所以女方想了想,还是觉得再起诉,并且告男方敲诈勒索。
打官司最忌不向代理律师说实话了,因为你的有所隐瞒,最后有可能导致官司败诉,所以说实话是最好的。
在诚和整理好最近接的案子后,温绪便起身和陈语还有佳佳分别打了招呼,就离开了诚和。
今天她约了美容SPA。
北城的晚秋,街道上遍地是金黄的银杏叶,是随手一拍都能出片的景致。
温绪开车去往美容院的路上,见到不少环卫工人在清扫着满地的落叶。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今年的秋天很浪漫,大概是因为不再是一个人了?
想到这个原因,她不禁笑了。
车子又开了十分钟,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路灯也渐渐亮了起来。
温绪的车速也放缓了些。
就在这时,灰暗的天空没有一点征兆地飘起了雪花,就在晚秋傍晚的风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温绪的车速在那一瞬间更缓了些,随即将车窗降下了一半,让那一片片白色的小雪花轻飘飘落入车内。
看了下车况,她伸出手接住一些。
今日因案子烦闷的心情,在雪花落入掌心的那一刻,得到了纾解,她弯唇笑了。
周烈,北城下初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