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头几天过去,京都城里又渐渐热闹起来。新的一年,大家也希望有个新的开始,好的开始。雪化之后,天气好转,前往城外寺庙祈福的人也渐渐增多。
沈归舟在王府窝了一段日子,感觉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银两进账了,有了生存的危机感。再说,天天待在王府除了吃就是睡,久了也有点无聊,她便去了松夷山。
在那住了三日,抵不住老顾客的诚心,赚了近百两银子。
看到银子,她整个人精神了不少,选择性忘记和陈穆愉的三日之约,准备加住两日再回城。
娘家出事许久,秦王妃一直没有家中那位兄长的消息。过年前一日,秦王终于和他取得联系,他给她写了一封信,报考平安。
看到他的信,秦王妃心头积了许久的担忧,终于落地了些许。
除了她这种外嫁女外,辛家不少人都受到了她父亲的牵累,官府一直在追查她兄长的下落。
看到他在信中说,因为此事,他现在还不方便回来,她也没有强求了,给他去了回信。
可是,不知为何,这段日子,她心中又不安起来,担心他在外面出事。
这种不安,她还没有办法控制。
大家都说寒华寺的菩萨灵验,见天气转好,她也让人准备了一番,前往了寒华寺,想替这位兄长求个平安。
出门的时候,她准备和秦王说一声,才知道秦王出门了。
问了他身边伺候的人,他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出门所为何事。
秦王妃突然发觉,最近这段日子,秦王好像变了。
以前,有什么事他都会和她商谈,最近这种情况,好像变少了。
有的时候,他明显有事,她问他,他还敷衍了过去。
他是看她因为娘家之事郁郁寡欢,不想再让其他事烦扰她吗?
这个认知让她有点内疚,这段日子,她因为娘家的事,的确是忽略了他。
这种时候,她不仅没能帮助她,还让他为她操心,实在是不该。
出城的时候,大理寺的人还在城门口查找凶手。
秦王妃的马车也被简单盘问了一下,秦王妃知道了大理寺卿遇刺的事情。
这事挺让人吃惊的,不过,和秦王妃也没太多关系,马车也很快被放行,她也没多想。
秦王妃这次祈福是满满的诚意,带了不少贡果上山,到了寒华寺,她还捐了不少香油钱。
据说,寒华寺不仅菩萨灵验,签也很准。
她拜了菩萨后,便也替兄长求了一签,询问凶吉。
哪知,拿给旁边解签的师傅一看,下下签。
她有点心慌,又求了一签。
一解,还是下下签。
旁边侍女反应快,连忙安慰她,这里的签定然不准,引来周边其他信徒的注视。
秦王妃觉得侍女说得有道理,只是心里想的全是那两支下下签。
下山的时候,她有点后悔今日来这寒华寺。
路过竹林时,她骤然想起,那位俞夫人以前时不时会来这山里摆摊算卦,找她算过卦的人都说,她的卦比寒华寺的签还准。
她忽然也想找她卜一卦。
先前上山时,她并没有在歇脚的亭子那看到她。
下山,还是没有见到她。
看来她今日运气不佳,她不在这竹林之中。
这段日子,也没有知道沈归舟住在哪里,这里偶遇不到她,秦王妃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她倒是知道秦王可以联系到沈归舟,但是她又觉得,这段日子,他为她和她父亲的事,操了不少心,她若为一卦让他帮忙联系人,似乎有点不合适。
在心里哀叹一声,准备作罢。
无意间撇头,看到稍远去的上空燃起了炊烟。
那个方向是……俞夫人的那座小院。
她在这里!
这炊烟,让秦王妃转了脚步。
刚到远门口,看到沈归舟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睡觉。
今日虽无雪无雨,却有微风。这大冬天的,她睡在那里也不怕冷。
沈归舟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今日已经赚了二十两银子的她,听到敲门声,也懒得睁眼,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外,道:“今日不卜卦了。”
秦王妃阻止了侍女,朝里唤道:“俞夫人。”
沈归舟眼皮动了一下,扭头望向门口。
雪夕在厨房做饭,沈归舟将秦王妃迎进屋,自己去准备了茶水。
秦王妃是个善谈的人,两人已经有一段日子未见,能聊的话题也不少,她主动问起她的近况。
两人寒暄了一会,秦王妃主动提起了今日来寒华寺上香的事,其后表明自己想找她卜一卦。
话一出口,想起沈归舟之前和她说过,不给相熟之人卜卦,忙补充说明她是想替家中兄长卜一下凶吉。
她言辞恳切,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有那么些交情,沈归舟看着她眉宇间的忧郁,破例给她卜了一卦。
卦象出来,沈归舟望了她一眼,没有立即说结果。
秦王妃心抬了起来,想到了那两支下下签,“……如何?”
沈归舟稍作迟疑,回答了她,“卦象显示,不是很好。”
秦王妃将她这话在脑中自动解读,不是很好,那就是……大凶!
她定了定心神,紧张询问:“他可平安?”
沈归舟看着她瞬间变化的神色,没有做声。
她的沉默,让秦王妃心直接揪了起来。
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
秦王妃端起茶喝了一口,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茶差点溢出来。
怕将茶杯打翻,她又将茶杯放下。
她小声呢喃,“不会的。”
过年前,他还给她寄了信,报了平安,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归舟听清了,对她这种不信任的行为,也没生气。
听秦王妃刚才说她这位兄长去南方游学多日,她好心补充了一句,“王妃要找的人,早已不在南方。”
秦王妃刚觉得沈归舟是在胡说八道,听到这话,猝然抬头。
不在南方!
怎么可能。
她这兄长这几年一直都在南方游学。
“那他在哪?”
“北边。”
秦王妃错愕,沈归舟也看出了她的怀疑,将卜卦的用具收了起来,没有多说什么。
恰好,雪夕过来告知饭做好了,沈归舟客气问了一句秦王妃要不要在这里用个便饭。
秦王妃慢慢醒神,心里被她所说搅弄得乱糟糟的,还有话想问,又不敢问。
她婉拒了她的邀请,没再叨扰,提出了告辞。
沈归舟也不意外,没有收她的银子,将她送出了门。
秦王妃这个客人的突然光顾,让沈归舟改了主意,吃完饭就收拾东西回城躲清闲去了。
高柯进宫求见天楚帝之前,柴向刚好向天楚帝上禀了一件事。
近段日子,有人在私下议论,前段日子工部的贪污风波,另有玄机。
工部的银两缺口,实际上并没有查出的那么大,是晋王在户部的账册上动了手脚。
天楚帝听完后,眉头微微蹙起,吩咐柴向,将流言的源头找出来。
此事刚说完,高柯求见。
邓伯行遇刺,天楚帝也有些诧异,问了高柯详细情况。
可是这个详细的情况,高柯暂时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能凭经验猜测,这是仇杀。
邓伯行刚来京都不久,升任大理寺卿也没多少日子,并没听说他近日有得罪过什么人。
除非实在办案的过程中得罪了人。
但是,他来京都这小半年,总共也没办几件案子,这些案件中也没涉及什么穷凶恶极的人。
他此话一出,天楚帝关注到了他那句没办几件案子。
停下来后,高柯自己也骤然反应了过来,自己这个话有失妥当,想补救来不及,干脆闭上了嘴,低头作思考状。
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大员,这是对皇权的挑衅。大理寺卿上任没几日就遭遇了刺杀,传出去了对朝廷的影响也很不好。
天楚帝垂眸深思了一会,也没有再细说此事,吩咐高柯,大理寺须尽快破案,缉拿凶手。
丞相府内,王石听到邓伯行遇刺的消息,震惊没有比秦王少。
不过,官场多年,见过不少风浪的他,还是比秦王稳重些。听完汇报后,立即吩咐人继续出去打听情况。
得知自己派往邓府的人一直没回来后,又让人去暗中寻找此人,弄清昨晚的真相,绝不能让他落入官府手中。
秦王过来,得知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心中愈是焦虑。
王石将他劝回府后,又增派了人手去寻找那人,并差了人去了高柯府上。
秦王回到府中,面上情绪尚可,内心还是有些不安。
还未等到高柯的消息,下属来报,大理寺抓到凶手了。
凶手就是丞相府昨晚派出去的人。
大理寺在全城戒严的效果显著,凶手在城里躲了大半日,终是被逼得无路可去,撞到了大理寺的人手上。
大理寺卿在京都遇刺,对大理寺的人来说,跟他们大理寺的牌匾被人砸了没什么两样。
这大过年的,这玩意还让他们所有人忙活了一个早上加一个上午,看到他,大家心里火更大了。
抓人的时候,他还拒捕,大理寺的人当场将他揍得不轻。
将人带回去时,去邓伯行府上问询事情经过的人也回来了,邓伯行醒了,不过,他自己也不清楚好端端的为何会有人去刺杀他。
如此,这人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大理寺的人耐着性子,问他为何要刺杀邓伯行。
他不回。
问讯的几个人,对视一眼,懒得再问第二遍,又将他招呼了一顿。
最后,那人自己都似乎嗅到了公报私仇的味道。
半个时辰后,他熬不住了,承认了自己就是昨晚邓府的那个刺客,交代了事情经过。
可这个事情,说起来,他也觉得自己挺冤的。
他去邓府,起初只是想拿点钱财,并没有想要刺杀邓伯行。
但是,后来邓伯行发现了他,他为了脱身,才不小心刺伤了他。
实际上,他也没想伤他,他掏匕首只是为了自保,想吓唬吓唬他,哪曾想到,那邓伯行也不害怕,硬是拦着他不让他走。
形势所迫之下,他们动了手。交手的过程中,他不小心刺伤了邓伯行。
他更没想到,他会伤得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