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天楚帝定会怀疑,他是在偏向陈穆愉。
说这话的是柴向,他倒是少了这个猜想。
好一个穆稹,他给他们朗山穆家面子,他却将他给的恩宠尽数用来狐假虎威。
让他办的事情,反是一件都没办好。
天楚帝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吩咐道:“风云骑的事暂时不用查了。”
柴向只听吩咐做事,从来不会多问,“是。”
天楚帝想起陈穆愉临走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本来还有几个问题,犹豫了一下没再问。
刚想让柴向下去,又迟疑了一下。
少顷过后,吩咐道:“去查一下护国公府……”
柴向错愕,这怎么突然查护国公府了。
天楚帝顿了一下,才将后半句说完,“看那座矿场和他们是否有关系。”
柴向心中虽然意外疑惑,还是什么都没问,领命下去了。
柴向走后,天楚帝吩咐张德素,“吩咐张实甫,每日去两次晋王府,直到晋王痊愈为止。”
张德素恭敬应下,退了下去。
天楚帝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了,重新拿起毛笔批阅奏折。
手头的奏折看到一半,他又想起刚才吩咐柴向的事情。
若那座矿场真的和怀琰没有关系,那么能躲过他们的眼睛,在北疆做这一切的,必定是有所‘仪仗’之人,多半是从那臭小子还没有掌管北疆之前就开采了那座矿场。
他视线聚焦,认真批阅奏折。
手里的奏折刚批完,他又想起了今日朝堂上,众臣争论太子的事。
或许,他真的应该将立太子的事提上议程,这样,也可以让那一群倚老卖老的重臣,整日里不那么闲。
正想得出神,张德素回来了。
天楚帝看着面前的那杯新茶,想起了另一件事,问道:“今日,十公主的身体可有好转?”
张德素作为大内总管,只要帝王可能关心的事,事无巨细,他都是了解的清清楚楚。
“禀陛下,太医院那边今日给十公主调整了药方,多添了一剂较为烈性的药。”
这就是没有好转了。
天楚帝犹豫了一会,搁下毛笔起身,“去德妃那看看小十。”
长秋殿内,德妃守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十公主,秀眉微皱。
伺候的依兰看着她脸色欠佳的模样有些心疼。
自从三日前,十公主在自己殿里忽然呼吸不畅晕倒,被太医诊断出患有先天心疾后,德妃求了皇上将她接到了自己的长秋殿照顾,德妃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依兰轻声劝慰,“公主睡着了,您也先去休息一会。“
德妃摇头,“我想多看看她。”
她差点就看不到她了。
依兰还要再劝,外面响起了通传声。
德妃听到,抬头询问依兰,“我的气色如何?”
依兰有些为难。
德妃自己道:“是不是很不好?”
依兰说道:“您是这几日照顾十公主太累了。”
“那就好。”
她话没说完,被德妃打断,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德妃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身体晃了一下。
依兰吓了一跳,及时扶住了她。
天楚帝刚踏进长秋殿,就看见德妃在依兰的搀扶下迎面走来,气色不佳。
“妾恭迎陛下。”
德妃刚要屈膝,天楚帝上前一步扶住了她,“不必行礼。”
德妃声音中也透着一股虚弱,“多谢陛下。”
天楚帝扶着她,有些心疼,关心道:“小十今日可有好些?”
“她……”
提起十公主,德妃就难过起来,张嘴有了想哭的冲动。
天楚帝懂得了,安抚她道:“放心,小十必定会没事的。”
今日朝会,群臣提起十公主时,他心中其实愁得很。
不仅因为这十公主是德妃的女儿,还有一个群臣不知道的重要原因。
十公主病了。
三日前,经由太医院几位太医共同诊断,得知十公主得的是先天心疾。
得这种病的人,不能跑,不能跳,不宜远行,不宜劳累,一般好不了。
先不说这北漠路途遥远,这十公主这病突然爆发,能不能活过三个月都不好说。
万一是这样,就算北漠使臣进京,两国立即将婚礼的事情定下,三个月送亲队伍也是到不来北漠都城的。
若是和亲公主死在了和亲的路上,那和亲不成不说,还很有可能招致北漠不满,认为天楚是在侮辱他们,使两国关系彻底破裂。
若不是十公主这病是在谈论联姻之事之前被发现,他又确定北漠国书一事,之前不可能被他人知晓,他都要觉得她这病有巧合之嫌了。
礼部尚书的建议,确实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他不说没事还好,一说没事,德妃更加难过。
她强忍住了想哭的冲动,伤心道:“陛下,太医说,我们小十得了这病,以后就算是快走,也是不可以的。”
德妃已过三十,不过向来保养得好,看着比实际年龄少了五岁不止。
她这一难过,反而给人一种病西施的美感。
天楚帝一看她这个模样,更加心疼,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正要安慰,内殿里照顾十公主的宫女高兴地出来禀告,十公主醒了。
德妃一听,高兴不已,急忙往里面走去。
天楚帝也是高兴地,快步跟了上去。
内殿里,十公主果然醒了。
虚弱的小姑娘看到德妃,先是懂事地给她见了礼。看到后面的天楚帝,她准备下床来给他行礼。
天楚帝快步上前阻止了她,让她好好躺着。和前两日一样,又关怀地问了一遍她的情况,见她气色不好,就让她休息了。
他看出德妃的心思都在十公主身上,安抚了德妃几句,以还要批奏折为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