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刻钟,旁边的呼吸平稳下来,变成了若有若无。
陈穆愉睁开眼睛,思维开始发散。
曾有传言,当年沈家掌管三十万大军时,朝廷下拨的军饷远远不够。而不够的那部分,后来都是沈家自己补上的。
没多久,就有人说,沈家驻守边疆多年,敛财无数,库房宝物堪比国库。
因为这件事,这个传言慢慢变了味道……
很多年前,他曾无意在御书房外听到过一件秘事。
沈家在北疆发现了宝藏,没有上报朝廷、充盈国库,甚至还可能已于北疆秘密屯兵。
自那之后,朝廷多次派出探子前往北疆,可惜,均无所获。
当年传出的赐婚圣旨,其实也是试探,是让天子有理由将那位一直不曾来京的沈少将军召回京都。
只是,沈家的变故先一步发生了。
直到沈家迁京,天子收拢兵权,这事才告一段落。
但他也知道,这件事只是表面落幕了。
他父皇的心里直至今日都还没有放下这件事。
屯兵的确没有,但沈家靠着那微薄的军饷养活三十万大军是事实。
他掌管北疆后,自是也发现,朝廷下拨给沈家的那点军饷,的确是养不活三十万大军的。
要说靠死撑,又怎能撑过那么多年。
这乱世中,大多数人投军,说到底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若这军饷成了问题,沈星阑纵再有威望和本事,北疆也不可能如此上下一心。
如今看来,这些的确不完全是传言。
只不过,这张王牌从来不是掌握在沈家手里。
至于傅辰安,如此低调都还能成为北疆十大商贾之一的人怎能不引入注意呢。
垂眸看向沈归舟,给她当枕头的手已经麻了,他也不甚在意,搂着她的手又让她往自己靠了靠。
背对着他的人,睫毛微动了一下。等他的呼吸变平稳,那人就睁开了眼睛。
傅辰安自认避影匿行,不曾想到早有人见微知著。
有意思。
翌日一早,陈穆愉起床时尽量放轻了动作,不想吵醒沈归舟。
然而,当旁边的温度消失,沈归舟还是很快醒了过来。
沈归舟看了一眼外面,天还只是蒙蒙亮。
陈穆愉俯身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轻声道:“时辰还早,你还可以再睡一会。”
她还不是很清醒,随口问道:“你要回军营了?”
陈穆愉浅笑,“舍不得我?”
沈归舟:“……”
他以为自己是金子?
她侧身,一脸认真地沉吟了一息,“或许我应该让雪姐姐给我这屋里多放几面镜子。”
陈穆愉轻笑出声,也没再跟她继续谈论这么深奥的事情。
一刻钟后,他收拾妥当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又折了回来,站在床前看着她。
沈归舟以为他是有话跟自己说,等了半天,还不见他开口。
再看他的眼神,仿佛多了一点缠绵……还像还有一点其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心中生出疑惑,又等了一会,他还是不开口,她便斟酌着道:“你这一直站着让我感觉你像是在瞻仰我的遗容。”
陈穆愉:“……”
她此话一出,周围不管什么气氛都不见了。
陈穆愉再次俯身。
“怎……”
刚开口,唇上就多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先是很凉,很快又变成温柔,等她反应过来,那温度已经抽离。
同时,听到他温声叮嘱,“这段日子,好好照顾自己。”
这次,他没再停留,利落离去。
门打开时,终于回神的沈归舟开了口,“以后,若是太晚了,就不要赶回来了。”
就算骑术好,风雪夜骑马远行也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陈穆愉嘴角微扬,他回头看向沈归舟,眼角也有了笑意,“好。”
沈归舟不困,可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起。他一走,她就继续赖在床上闭目养神。
等再次养出睡意时,她陡然醒过来。
他今日好像有一点点奇怪。
可她又说不上来,他到底是哪里奇怪。
是她没睡醒,感觉出错了?
纠结了一会,还是没理出头绪,索性不想了。
思维一转,她想起了傅辰安。陈穆愉这事算是个教训,对他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
不过作为旧友,还是有必要提醒他注意一二的。
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她不大情愿地起身下床。
本想给傅辰安写封信,好不容易将墨研好,提笔写了几个字,看着它们歪歪扭扭的样子,还是决定不去为难他的眼睛了。
等雪夕给她送早餐时,她顺便问道:“傅辰安现在在哪儿?”
“您和他见完面后,他就回运城了。”
“给他去封信,就说,昨日有人提醒我,他坑了我的银子。”
雪夕:“……”
她听得云里雾里,还有人敢坑他们公子的银子!
“公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归舟笑了笑,“去办吧。”
“……是。”
雪夕不再追问,立即出门去办。
沈归舟吃完早餐,看到了陈穆愉昨晚看得那本话本子,还摆在他昨日坐的位置。
盯着那书皮看了一会,想起他昨晚认真阅读的模样,他甚至还把它给看完了,她忍不住猜想,难不成这话本子当真有什么独特的吸引人之处。
她昨日就看了一页,没能领悟出精髓?
又盯着它看了一会,她将手伸了出去。
翻开了几页,她有些失望,这不就是和她平日看得一样吗,甚至还要俗。
这样的话本子,陈穆愉是如何做到看得那般认真的。
就像是在看治国之道。
快速将书给翻了两页,正想将它给扔掉,眼睛忽然顿在了新露出来的书页上。
沈归舟一时哽住,“……”
原来,这本书真的有不一样的地方。
它不仅有字,还有图。
一幅给人无数想象的图。
她眨了两下眼睛,心中告诉自己镇定,然后翻开两页,就又见到了一幅插图……
靠,这解闷的话本子中怎么还会有这种……禁书。
再想起陈穆愉昨晚的样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坐在她旁边看这种书的。
不对,这书本来是她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