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看着远处惨烈的场景,有些犹豫。
偏头见姚蘅已经调转马头,一副我的话就是命令的态度,最终还是开始着手安排人手。
云泽看着名为拦截,实为观望的队伍,难以置信,道:“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是王爷的命令。这个姚蘅竟敢违抗军令,见死不救。”
说着,他就要上前去,欲和姚蘅理论。
从到了这夜幽城眉头就没有舒缓过的沈归舟,眼疾手快拦下他。
云泽不解地看着她,她沉吟了半刻,道:“看来你还不如姚蘅了解你们王爷?”
云泽愕然,半响才明白她此话何意,瞪眼咋舌,当下反驳,“你的意思是是王爷想让他们死?”
一贯有礼的他连尊称都忘了,直接对沈归舟说‘你’。
沈归舟将视线转向前方战场,想之一字过于片面。
她盯着前方看了许久才道:“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和你作对的才是敌人,不能达成统一意识的人也一样都是敌人。既是敌人,那就都不能留。”
说这话时,沈归舟神情很淡,像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云泽错愕,她说的挺有道理的,一如他们王爷的行事风格。
回味着她所谓的‘不能达成统一意见的人’,脱口而出,“他们是沈家军的人?”
别怪他会如此想,整个北疆的军权都在他们王爷手里,唯独除了沈家军是不可控的。
自陈穆愉接掌北疆以来,所有军队都开始归他管辖调度。虽然有些也有离心,却也不敢明目张胆违抗。
唯独沈家军,陛下未让他们撤出北疆,也未让他们归王爷统辖。
这个曾经的天楚雄狮,直接听命于陛下,还掌管着荒海连城。
好在自沈家那位天才少将沈星阑死后,曾经威名赫赫的沈少将军亲卫营浮柳营叛国,他手下最神秘的队伍百鬼夜行营也销声匿迹。
后来,沈峰虽被封为大将军,沈家军却呈现日薄西山之势。
再加上陈穆愉少年英才,横空出世,在战场上毫不逊色沈星阑,沈家在北疆的名声就更加不如以往响亮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军虽再不是以前的雄狮,也有整整五万人马,又分守荒海连城。
这样一支不能控制的军队,控制着北疆七城,怎么可能得王爷的欢喜。
凭他们王爷的心计和智谋,利用敌人的力量解决这个心腹大患,实属正常。
只是,他有些疑惑,晋王府和沈家军打了多年交道,他印象中沈家军好像没有人用这样的战旗,这只骑兵的战斗力明显比沈家军的战斗力要高的多。
一直注意着战场情况的沈归舟头也不回,道:“沈家军要是有这样的队伍,也就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丢了荒海六城。”
云泽不解,那除了沈家军,北疆还有哪股势力不在他们王爷的掌控之内。
江州吗?
可江州兵马远不止这个数啊,他们也不可能有这样出色的骑兵。
沈归舟这人喜欢热闹,不喜欢麻烦。
若在平时,她是不愿和云泽说未来可能给她带来麻烦的事的。
此时,她破了例。
她觉得自己需要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好更冷静的去做出一些决定。
“在北疆,有能力对赤丹铁骑做诱敌深入之计的人会有谁?”
云泽如醍醐灌顶,再看那支身着轻甲,异常凶狠的队伍,有一人从脑海中冒了出来,“赵无衣。”
他恍然大悟,他差点忘了,在北疆除了沈家军不归王爷掌管外,还有一个不受王爷控制的存在。
马王赵无衣和他北疆最强的骑兵营——流星千骑。
云泽快速做出分析,“赵无衣拥有天楚最大的马场,马场里宝马无数,并且他还养了许多身手矫健的打手,组成了一个流星千骑。这流星千骑虽说是为了保护他的马场和边线上的牧民不受赤丹、马匪抢劫之苦而设,战斗力却不容小觑,传言这营中的人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提起这个人,他也是敬佩的。
“甘州大营的骑兵赫赫有名,和流星千骑相比,还是差了一截。这流星千骑,想要对付赤丹几万铁骑是不可能的,但若真的打起来,也定能给对方痛击。”
他注意到沈归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远方,他便顺着看了过去。
一矫健骑士被多人围困,脸有些模糊,手中红缨枪舞的密不透风。
千军万马中,风姿卓然,吸人眼球。
凭那精湛的枪法,云泽已猜到他便是那个传说中的人物,赵无衣。
身着轻甲的人,站着的已经不多,他则是这当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他陷入沉思,这赵无衣在王爷来北疆之前,就已是人物。他性格孤傲,和晋王府关系并不算好。
王爷惜才,多年前曾向他示好,偏偏这人不买账。
好在他不和晋王府交好,也没有给晋王府添堵。他不买晋王地好,也不和其他官员打交道,似乎只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
至于做生意,只要买家给的价钱合适,他哪家的生意都做。
这样一个人,王爷是如何说动他来这战场的。
忽然,赵无衣胯下的坐骑在混战中被砍断一双后腿,他为了躲避头顶上致命的弯刀,被迫摔下马。
一群赤丹鞑子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他试图站起,腿弯处被狠狠地砍了一刀。疼痛让他的身体失去重心,在包围中开始落入下风。
身上伤口越来越多,他手中的红缨枪依旧舞的威风凛凛,不少敌人被他刺穿胸膛,挑下马来。
直到他的左手在混战中被一刀砍下,惨叫声中,他的枪终于慢了下来。
被人围上来,长兵器失了利,再加上断了手,伤了腿,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云泽心情有些复杂,他知,今日之后,这世上恐就再无赵无衣。
这时,一旁的沈归舟突然拔出腰间佩剑,砍断马车的绳索,翻身上马,朝着远处战场,绝尘而去。
她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那马在她的胯下一改以往的温吞、瘦弱,快如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