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宛舒嗤笑了一声,“江逐月,是我们先来的。这里是摊子,可不是你的江家,你让人滚就得滚!”
说完,她也懒得理会她,扭头看向摊主,“老板,这盏宫灯是不是该取下来给我们了?只剩下最后一道题了吧!答完,我们就走了,不打扰你做生意了
摊主也想和气生财,见赵宛舒主动退出战场,他也巴不得立刻让两人别吵闹了,让他安安静静做生意。
他连忙应了声,就举起杆子,小心翼翼地戳上面的宫灯。
赵宛舒让顾东篱和柳蕊别管,只低头去看最后那道题目。
她这副模样,落在江逐月眼里就让她恨得牙牙痒了。
总是这样,赵宛舒总是一副不屑于跟她计较的模样,其实归根结底,还不是瞧不起她!
明明是她占有了她的位置多年,占有了她的父母哥哥,导致她亲爹和哥哥都跟她生分了,也就她娘还为她着想……
她自然不觉得江明衡和江临川这般对她的原因是自己的错,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但凡当年没有林彩云恶意调包她跟赵宛舒,她定然是在父母身边长大,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更不会在燕北城的各家聚会上叫人看不起,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她农女的身份……
更何况,她如今毁容,也有赵宛舒的一份功劳!s://.42z.la
她看着赵宛舒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摸了摸被幕离遮住的脸,上面是交错的痕迹,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的苦难,她咬紧了牙关。
江逐月转向蹙眉的江飞凤,低声道:“江姐姐,这宫灯最是配你,若是叫她们拿走了,岂不是今日咱们就得空手而归了。再来,她们哪里配得起这般漂亮精致的宫灯,这完全是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啊!”
她这挑拨离间的手段不算高明。
换成往日里江飞凤也看不上她这手段,只是,她看出赵宛舒几人衣着普通,而且听口音也不像是安京本土人,她更不曾在任何聚会上见过她们。
故而,她就断定应是从外地来的。
再来,她也自持身份,她爹是江阁老,往日里谁对她不是恭恭敬敬的,方才赵宛舒怼江逐月的话,落在她耳里,那就是挑衅了。
虽然她也不喜欢江逐月,可好歹对方也姓江,打江逐月的脸,岂不是就是打她,打江府的脸吗?
江飞凤挑了挑下巴,冷冷道:“这题没答完,凭什么把这宫灯给她!”
摊主的手一顿,他赔笑道:“这位小姐,若是您也喜欢这盏灯,不如也来我家猜猜灯谜,猜中者就能拿走!她们已经猜中了二十道,就剩下这最后一道了!”
摊主也是叫苦不迭,他这宫灯挂了许久,一直都没人要,也没人猜中灯谜,结果这一来就来两个,而且这后面的姑娘看起来就不大好惹,那一身的锦缎,瞧着就是富贵人家的。
毕竟,这安京在酒楼抛块砖,也是能砸中个七品芝麻官的家属的。
他是谁也不想得罪。
江飞凤闻言一顿,脸色有些尴尬。
她虽然算不得不学无术,但琴棋书画也就沾了个边,若是弹琴作画她还能糊弄糊弄。猜灯谜这种,她还真就是不擅长……
她觑了眼江逐月,对方也没动,显然也不懂。
也是,一个农女出身,怕是连弹琴跟弹棉花都分不清!
她有些恼怒,恶狠狠瞪了眼摊主:“我还有事,谁稀得猜你们的灯谜!这宫灯多少钱,我出双倍的价钱买就是了!”
她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就让摊主是又为难又欣喜。
谁不喜欢这种痛快又有钱的客人,可做生意总是要诚信的,更何况这些姑娘们早早就来了,他也不好贸贸然赶人。
故而,摊主想了想,还是勉强道:“小姐,我知道您……但是,她们都猜了许久了,实在是……抱歉啊!我家还有别的宫灯,您再看看,保准有您满意的!”
江飞凤觑了眼摊子上其他的灯,脸上满是嫌弃,她双手环胸,不耐烦道:“谁稀罕你这些臭灯!本小姐就要这盏,以外的我都不要!”
本来江飞凤也不是非要不可,只是她也是个天生反骨的人,越是有人争抢,越是有人不肯给,她就越是想要!
摊主:“……”
摊主无奈,只能把目光投向赵宛舒几人。
赵宛舒她们全程没搭理江飞凤几人,她们正在互相讨论这个谜底,果然是题王,就是很有些难度,也难怪这灯这般漂亮一直没送出去。
赵宛舒倒是有些头绪了,只是还没等她抓到那道灵光,江逐月就开口了。
“你们猜不出来就算了,何必在这较真!若是你们真想要,那咱们就比比谁出的价高!这样一来,摊主高兴,我们也高兴,如何?”
江逐月笃定了她们就算再大气,也比不过江飞凤富有。
更何况,江逐月也知道,赵宛舒定然不会把钱花在这种上面。
而且,就算赵宛舒真的把这盏灯拿走了,回头也是得罪了江飞凤,那届时她多的是机会上眼药水,让姜肥分恨上赵宛舒。
换成燕北城兴许是有燕王府护着她,可到了这安京,燕王府也是鞭长莫及,江阁老的权势可比之燕王府过之而有不及。
届时,她定然是要赵宛舒付出代价的!
赵宛舒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头顶的字迹,“江逐月,我知道你不认得几个字,但这是中秋佳节,处处都是猜灯谜送灯,这是整条街的规矩。你若是有钱,自是多的是地方让你买!但这灯谜,我们是猜定了!”
说完,她看向摊主,开口说出了答案。
摊主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此时赵宛舒猜中了答案,他抹了把汗,连忙道:“姑,姑娘真是好生聪慧,我这盏灯挂了好几年了,一直都没人猜中,这还是头一回
柳蕊和顾东篱也是恍然大悟,两人方才埋头想了半天,都没想出结果来,没想到赵宛舒竟然想到了。
两人还是书香门第出身,却抵不过赵宛舒一个乡下来的农女,不由倍感羞愧。
“阿宛,你真是好生厉害!”
“是啊,我刚才钻了死胡同,竟然没想到这一茬……”
赵宛舒淡淡地笑了笑,谦虚了两句。
她不过是占了穿越的便利,她也是突然想到的,这是以前网上流传过的一道千古谜题,方才被江逐月这般一激,才骤然想起来。
萧韶光踮起脚尖,眼睛闪亮亮,高高兴兴道:“是不是可以把宫灯给我们了?”
摊主慌忙把宫灯取下来,边笑眯眯地应着,边送到几人跟前:“是的,多谢惠顾啊!姑娘少爷们,节日快乐!”
“谢谢伯伯,您也节日快乐!”萧韶光很有礼貌地回道。
此时,江飞凤实在是有些恼火了,她高声喝道:“我说,你们是故意想激怒我是吗?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我说你这个摊贩,可别不知好歹,本小姐看上你这盏灯,那是给你面子,你若是敢把这盏灯送给她们,我明日就叫你全家在安京待不下去!”
摊主一僵,脸色都开始发白。
江飞凤又转向赵宛舒几人,略略抬起下巴,极为傲气道:“这盏灯,我要了!识趣点,就拿着钱滚蛋,不然本小姐不会放你们离开的!”
赵宛舒挑了挑眉,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我爸是李刚”吗?
她问道:“姑娘好大的口气!敢问姑娘你的父亲是谁呢?也好叫我们长长见识!”
“我爹是江峰!”江飞凤高声道。“你可还敢与我争锋?”
“江峰?”赵宛舒初来乍到,还真不知道这位江峰江大人是何人,但是看江飞凤这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定然不会是位卑言轻之人。
而且,这名字出来,就是摊主的脸色都更白了。
柳蕊也一脸迷茫。
倒是顾东篱回过神来,她紧张地拉了拉赵宛舒的衣袖,轻轻地道:“阿宛,江峰乃是当朝阁老,据说他之地位牢不可破,深受圣宠,你……这盏灯咱们别要了吧!”
赵宛舒皱了皱眉:“那般厉害的人物?”
她觑向仿佛打了胜仗一般,尾巴都翘起来的江飞凤,很是惊愕。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越是身份尊贵之人,应该更是看重自己的名声的,便是儿女教育上,也该上些心才是。
不说旁的,至少不会养出这般蠢笨的憨货,竟然敢在市井之中跟人争执,然后喊出这种口号……就为了跟人争抢一盏灯?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别说赵宛舒奇怪,就是顾东篱也是如此感到惊讶的,不过,她回京后,也挺祖父一家提过如今朝中的形势,江阁老的权势不说如日中天,但现在也的确是叫人不敢小觑,更不敢争锋的。
今日便是换了她外祖家,不过是一盏灯,让了也便是让了,又不是损了多大颜面的事情!
顾东篱低声道:“听说这次科举的主考官就是江阁老
赵宛舒听出她话里的意味,又看向萧韶光手里的灯,顿了顿,她蹲下了身,轻声道:“小光,不然咱们去看看别的灯可好?”
她刚来,她二哥还要科考,赵宛舒倒是不怕他们使诈,只是不想因此而惹了更大的风波。
虽然,有江逐月在,恐怕她想要的风平浪静的日子是不大可能有了!
萧韶光很聪明,他看如今的架势,甚至不需要赵宛舒过多的解释和想借口,他自己就主动道:“姐姐,我觉得这盏灯也没那么好看嘛!咱们去别的摊子看看,我喜欢老虎灯,咱们等会去买老虎灯放好不好?”
“好!”赵宛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应道。
说着,她就把琉璃灯还给了摊主。
摊主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是小本买卖,自然是不想得罪官员家的千金的,他歉疚地看了眼萧韶光:“不然,小少爷在我摊上看看,若是有看中的,就当我送给小少爷的如何?”
萧韶光看了眼赵宛舒,又摇了摇头:“不用了
摊主则是把琉璃灯递到江飞凤跟前,点头哈腰地赔笑道:“姑娘,您要的灯!”
江飞凤初始是很喜欢,可如今听到他们的话,又这般轻易地得到了,心中又感到没意思得很。
她觑了眼方才跟她顶嘴的赵宛舒,而今看着她这副灰溜溜逃走的模样,她用手指捏了捏下巴,“我让你们走了吗?”
赵宛舒跟顾东篱对视了一眼,转眸淡淡道:“江小姐还想如何?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不是吗?”
江飞凤扯了扯唇角:“从来没人敢跟我这般跟我抢东西的。我若是这样就叫你走了,岂不是叫人看轻了我?”
“所以,我要你给我赔罪!”
江逐月听着热血沸腾,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叫赵宛舒认错那都是轻的,她连忙补充道:“没错,得给江姐姐跪下磕头道歉!我们江家岂止是你能侮辱的!”
赵宛舒眯了眯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人群里传来了一道沉稳温和的声音。
“怎么了?”
赵容朗陪着赵荣康解决完个人问题,一路寻过来,就发现她们在灯谜摊子,他牵着赵荣康走过来,就注意到这边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特别是赵宛舒对面的几个姑娘,似乎在跟其对峙。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快步走来,想要开解一二。
“阿宛,发生了何事?”
赵宛舒摇了摇头,倒是柳蕊连忙跑到他身边,小声简单的把事情说了遍。
赵容朗蹙了蹙眉头,他的视线落在江飞凤身边的江逐月身上,虽然她遮住了面容,但是十多年的相处,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经的妹妹。
他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没想到事到如今,江逐月还是要跟赵宛舒为难。
顿了顿,他整理了下衣角的褶皱,走到了几人中间,朝着江飞凤拱了拱手,温和又坚定道:“这位姑娘,不知道是何缘故,让你这般生气?若是我妹妹有做错的地方,我可以替她跟你道歉,这般佳节,还请姑娘莫要生气,坏了心情,更伤了彼此的和气,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