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浑身一怔。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他像是被勒紧喉咙,猛地一皱眉,握紧手机,下颌绷紧。
可他刚要说话。
宁蘅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沈慕白回拨了过去。
却没再能打通。
宁辰声音在后方催促,“慕白哥,你干嘛呢?快点来啊……”
沈慕白抿紧唇,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暂时作罢。
*
挂断电话,宁蘅放下手机,重新坐回梳妆台。
她向镜子里的自己。
沉静。
温和。
这张完美恬淡的面具之下,那颗心经历过颠沛流离,早已千疮百孔,却无人问津。
这时候。
化妆间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苏嫣带着一肚子恼火,慌慌张张进了门,“阿衡,楼下情况快要稳不住了,宁家人和沈慕白还没有回来吗?已经有不少宾客直接离席走了,这下怎么办啊?”
宁蘅没说话。
她抬手,纤细素手随手卸下脑勺后方绾起的发簪。
顿时。
一头乌黑的墨发如浓墨倾泻而下。
“让他们走吧。”
苏嫣愕然,“什么意思?他们走了婚礼怎么办?”
宁蘅:“我和沈慕白已经结束了。”
婚礼,自然也没有继续的必要。
苏嫣一怔。
这世上大抵没有人比苏嫣更明白,宁蘅有多喜欢沈慕白。
她曾为他为他放弃出国深造。
她曾为他缺席最重要的舞蹈比赛。
甚至放弃跳舞,学习珠宝设计。
她做梦都渴望嫁给他。
她想,想和他有个家。
她的愿望明明就要实现了。
……可他没有来。
不出一日。
新郎逃婚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她就会成为整个上流圈,甚至整个国的笑柄。
届时,所有人都会明白,宁家和沈慕白在宁萱与她之间,选择了宁萱。
她将永远在宁萱面前,抬不起头。
这份屈辱,何其承重?
苏嫣已经眼眶微红,“你决定的事,我改变不了。我去替你送送那些宾客。”
“嗯。”
苏嫣走后。
宁蘅也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化妆间里这样空旷。
她却恍如置身在海底,滞闷,逼仄,难以呼吸。
半晌。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
楼下——
索菲城堡身后的宽阔道路上,空旷无一人。
许是因为宁沈两家提前准备,前后的道路都被肃清的干干净净。
而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的豪华加长版林肯车从不远处疾驰而来。
车内。
副驾驶座上的秘书长元卿正从容不迫的向后车座的男人汇报:“阁下,外交部那边消息传来,英国首相今晚九点半便能抵达,到时候,请您到外交部大厅正式进行双方会晤……”
男人墨息淡淡,‘嗯’了一声。
男人浑身气场极冷,头颈笔直,且带有压迫感。
一双狭长漆黑的眸子透着几分孤冷锐气,浑身气场成熟冷冽,矜贵疏离。
即便他仅是简单坐在那里,也掩盖不住他周身气场。
他只淡淡一个抬眼。
便仿若万千蝼蚁,尽可睥睨。
恰时——
男人侧眸,视线倏地落在城堡最上方的‘phiecstie’之上。
“停。”
前方司机蓦然刹车。
元卿小心翼翼地问:“阁下,怎么了?”
“这是什么地方?”
元卿了一眼,“索菲城堡。”
“……索菲城堡因为流传着很多美丽的传说,在我国向来有爱情城堡之称。今日首都两大世家宁家和沈家联姻,里面现在应该正在办婚礼,据说连赵市长都拨冗来了。您是否也要进去?”
男人落在古堡上的视线顿了几秒。
他轻轻捻动着冷白腕骨上的黑色冷檀香佛珠,那双晦暗深沉的眸子里,不出情绪。
“不必。”
他收回视线,嗓音凉薄:“走吧。”
元卿应:“是。”
司机刚要发动引擎。
男人忽然眯起眸,矜冷悠远的眸子着前方的一道身影。
百米之外——
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似乎刚从城堡后门走出来。
她容颜精致,神情却有些恍惚。
她朝这边了一眼。
那双琉璃般的剪瞳中清冷澄澈,却破碎淋漓。
虽然她穿着婚纱,但是长发却舒卷下来,空无一物,甚至狼狈的连头纱都没有。
白色的裙摆曳地,她身形瘦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暖色光线照射下的光,拉长了她的倒影,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幽灵。
“等等。”男人倏地出声。
又怎么了?
元卿顺着男人的视线过去。
那是……宁小姐?!
她不是应该在婚礼现场吗?
他神情讷讷:“今天的s国娱乐和商业新闻都被沈家少爷逃婚一事占据了,来传闻竟然是真的……”
这时候。
身后的男人眸色微深,忽而启唇命令:“撞她。”
元卿愣住。
司机也愣住。
两人傻眼!
他们齐齐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司机观察着后视镜中男人的脸色,元卿也忍不住朝后去。
男人捻着玉檀佛珠的手指一顿,深眸凛冽如刀。
……来没听错。
堂堂秘书长那张万年公式化不变的严肃面颊露出一丝裂痕。
司机得令,攥紧方向盘,踩下油门,眼一闭,朝那边冲过去……
到底心有顾忌。
没敢速度太快。
宁蘅隐约听见身后有车流的声音,她回眸一,那辆车朝自己涌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嘭!”
她腰身被车撞到,后仰着踉跄倒地,小腿和刺愣愣的地面摩擦,疼的她脸色一白。
车停了。
司机刚要下车。
后车座的门已经被推开。
男人迈开颀长的身形,下了车,挺拔高大的身形缓步向她走来。
宁蘅躺在地上,正疼的站不起身。
面前,倏地笼罩下一片阴影。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朝她伸来。
那只手的冷白腕骨上带着一串黑色玉檀香佛珠,禁欲骨感,锋利利落。
“这位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宁蘅抬眸。
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敏锐而冷厉,充满威慑力,让她一瞬间就被定在了当场。
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目。
男人似是披着金芒,站在她面前。
他的周身极其尊贵冷傲。
就像是中世纪古堡中走出的帝王。
亘古隽永。
令人心悸。
似是察觉她的表情,男人唇角勾勒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位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