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如同淬了毒的蛇,冰冷冷的,吐着芯子,崔亦宁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
“说话。”谢知行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心底有团火在烧,一想到崔亦宁那双手摸过别人那里,哪怕是看病,他也想杀人。
崔亦宁浑身抖了一下,谢知行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害怕,突觉讽刺。
他在乎这个干什么?
他娶她,只是不想她受到伤害而已,报恩而已……
这是她喜欢的东西,他的嫉妒毫无理由。
更何况,崔亦宁不喜欢他,谁会喜欢一个废物?
“我……”
崔亦宁刚张嘴,男人就松开了她,脸色恢复如常,直视前方,“抱歉,一时激动。”
剩余的话被堵在嘴里,崔亦宁心中骤然涩了一下,想开口说什么,但看谢知行现在的模样,估计也不会信。
崔亦宁心中懊恼,她气这个人干什么?
到最后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沉默延续到药浴结束,这回崔亦宁没办法把人捞出来,要出去喊人,却被一下擒住手腕。
“做什么去?”谢知行声音低沉。
“叫人进来抬你,我抬不动。”崔亦宁不自觉放软了声音哄人。
“不用,我自己行。”谢知行撑着药浴桶边缘,看着她,“出去。”
他并不想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展露人前。
“不要我帮你吗?”
话才问出口,便觉周遭空气为之一凝,谢知行沉默半晌,撑着药浴桶边缘的手青筋暴起。
“不需要,出去!”谢知行声音阴冷,带着不可置疑的强势,即便是只看到谢知行的眼尾余光,崔亦宁也跟着心抖了一下。
崔亦宁咬唇,这是今天她被谢知行吓到的第二回。
但这个人超强的自尊心她前世就体会过了,压着担心出去了,还贴心把门带上,然后守在门边。
听到关门声,谢知行抬头盯着,恨不能盯出个洞来,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更不舒服了。
崔亦宁什么时候这么乖了,他叫她走就真的走了。
撑着药浴桶边缘,谢知行缓慢的,慢慢爬到上去的阶梯,一点点去够近在咫尺的轮椅。
每次这个时候,都是他最无力的时候。
一双废腿,时刻提醒着他,他还有不能控制的地方。
这双废腿就是来自老爷子的警告,告诉他自己能扶持他也能把他拉下来。
啪——
一拳落在水面上,谢知行浑身在抖,他不稀罕谢家给的身份,但母亲是死在谢家,他要害死母亲的人付出代价。
门外的崔亦宁听到声音心紧了一下,想要推开门,又怕谢知行更崩溃。
过了两分钟,听到里面“咚”的一声,崔亦宁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
正与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谢知行对上。
崔亦宁眼眶一下红了,从没在谢知行身上看到过狼狈一词,更没看到过谢知行眼里藏着的难过和恨意。
这样的谢知行,很脆弱。
顾不得什么,崔亦宁连忙爬上台子意图把人扶起来,却被谢知行推了一把,“滚!”
崔亦宁一下撞到台子边缘的了栏杆上,手背生疼,一看破了皮。
谢知行歪开头不看她,匍匐在地的双手紧握成拳,声音颤抖着,“出去。”
崔亦宁咬牙,又上去拉住谢知行,对上谢知行可怕的眼神,心底腾升一股气,跟免疫了似的:“看什么?谢知行,周围没人,我怎么着你,都没人会进来!”
“你!”谢知行气结,他发现在崔亦宁身上不能控制的事情太多了。
越来越危险了。
“你什么你,我是大夫,你就得听我的!”崔亦宁不甘示弱,瞪眼谁不会?
把人架到轮椅上,崔亦宁洗了干净的帕子,一点点给谢知行擦拭着药渣药水。
谢知行才看到她破皮的手,正在往外溢血,拳头捏了捏,终是握住崔亦宁的手腕。
“……疼吗?”
“超疼,疼死了。”崔亦宁是心疼死了,一扔帕子,抽了手转过身,不想让这人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给这狗男人厉害的。
拿了换洗的衣服,崔亦宁控制着心情,心如止水的给男人换衣服,末了公事公办拿笔记记录,按着他的后腰,问:“什么感觉?”
“麻。”
崔亦宁手移到胯上,又问:“这里呢?”
“麻,痛。”
崔亦宁手又落到那尴尬的地方,似是触电般,那东西一下立起来了,谢知行抬头看着崔亦宁。
崔亦宁耳尖一红,板着一张脸,“正常的,里面有麝香。”
说着要往腿上摸去,就听见男人一句,“是因为你。”
崔亦宁差点掰断笔,咬着后槽牙扫了男人一眼,扬着下巴:“我说什么是什么。”
谢知行勾了勾唇,似乎这样的感觉也不错,就当养了只小猫,唯一的例外,像小时候那样。
摸到小腿某处,谢知行低吟一声,抽了一下,“很痛。”
“不应该啊。”
崔亦宁绯红的脸色一下正经,把上谢知行的手腕,才号了几分钟,谢知行脸色一白,小腿开始抽搐,剧烈的痛开始蔓延,一直到腰部。
谢知行疼到说不出话,嘴唇开始发乌。
谢知行的脉象紊乱极了,元气在败退,怎么会这样!
崔亦宁几步下了台子,拿出自己早就备着的银针,戳破谢知行十指指尖,发乌的血液流出,崔亦宁又往几个救命的穴道扎去。
稳住脉象后,谢知行看了她一眼,来不及说什么,就这样昏了过去。
慌乱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崔亦宁连忙打电话叫林铎等人。
等来的却不是林铎等人,是老爷子和谢家其他人。
“哎哟,七弟媳你干什么呢!老七嘴唇都乌了!”老爷子身后的张婉华捂着嘴叫了一声,却掩饰不住眼底露出的兴奋。
“好大一股难闻的药味,七婶该不会是下毒了吧?”谢清清嘲讽一声。
崔亦宁白了一眼,不做争论,目光落到最后面的林铎和疯狗,吩咐道:“过来,把知行带回房间。”
“我看谁敢!”从进门开始就没说话的老爷子重重杵了一下手杖,阴鸷的眼神落到崔亦宁身上,“崔亦宁,你竟敢害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