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话的时候,萧北辰心跳骤然加快。
脑海中,浮现出二审那慈祥的面容。
回首往事,心潮澎湃。
他凝视着九爷,期待九爷的回答。
良久,九爷才开口:“萧先生,非我为难你。而是因为你二婶被关押的地方过于严苛,牵扯太大。中海李氏对我盯得很紧。即便是中海李氏,每年也只有三次看望的机会。而另外一方,每年也只有三次机会。多年来,我为中间人。正因为我以信誉立身,从未破例过。双方才信我,敬我。”
“如此,他们双方才能在过去五年里,相安无事。”
“今日我若为先生破例,那就要彻底乱套了。那样,对你二婶来说,未必是好事。”
九爷说话的态度倒是比较中肯,客观的陈述利弊。
至少让萧北辰不反感。
这时候,九爷继续开口:“五天后,便是中海萧氏每年派人去看望你二婶的惯例日子。你若能得到他的同意,一路随行。便,不算破例。”
“但,能代表中海萧氏的,个个都不简单。你想让他允许你随行,并非易事。”
说完,九爷一挥手。
身边的灰衣男子立刻会意,递给萧北辰一封信:“九爷知道你会来,这是写给你的密信,回去看完后烧掉。”
顺带,和萧北辰握手。
唰!
握手瞬间,一股极其浑厚的内劲横压而下。
几乎要把萧北辰的手给碾成肉饼似的。
嗯?
九爷,还想试探我深浅?
萧北辰瞬间就明白过来,内劲流转,澎湃而出。
轰卡!
巨力宣泄,如龙虎之威。
灰衣男子顿时面色大变,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五步。最后一脚蹬住栈道旁边的木制栏杆。
咔嚓!
一片栏杆,瞬间炸开。
这,才站稳脚跟。
再看萧北辰,灰衣男子眼神里写满了震惊。
九爷握着鱼竿的手都停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但并未回头:“这是我的徒儿,铜山。为人豪烈,喜欢打架。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萧先生海涵。”
萧北辰淡然:“无妨。”
九爷道:“言尽于此,萧先生请回吧。看了信封之后,若觉得可行,就请先生照做。事情若成,五天后,你来找我。”
“期间,如有需要,可以联系我女儿。”
萧北辰收起信件:“谢了。”
言罢,萧北辰一把捏住张子良的脖子,顺势把他给提了起来:“五年前,萧家覆灭。当日在萧氏祠堂,李云逍在里面和几位大佬面谈。而你,在门口站岗。是否?”
张子良哪里还敢隐瞒?
“是。”
萧北辰凝问:“说吧。你都看见了谁。”
对萧北辰来说,这大概是张子良活到现在唯一的价值了。
张子良仿佛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面色发白,瑟瑟发抖。好几次想开口,都止住了。
萧北辰怒吼:“说!!!”
张子良吓得浑身一阵发抖:“祠堂太大,我站在门口,并未听清楚他们说的话。当时是深夜,里面光线不好……我只看见,和李云逍交谈的有四个人。其中两个人裹着一身黑袍,看不出什么。但另外两个人的特征,我记住了。”
“一个是拄着拐杖的老人。一个是眉心有颗黑痣的女人。连李云逍在这四个人面前都十分恭敬……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一口气说完,张子良情绪紧张到了极点,嘶声道:“萧北辰,我身上拿着中海李氏的秘密。我若一死,这秘密会立刻曝光出去。因为这一点,李氏才被迫答应做我靠山。你若是杀了我,导致秘密泄露。中海萧氏必将你碎尸万段!!!”
“得不偿失的,没必要啊……”
萧北辰冷哼一声:“我萧北辰做事,从不考虑得失,只在于我想或不想!”
话落瞬间,张子良的脖子已被捏碎。
这位坐镇江东的将星,死!
“九爷,钓鱼岂能无饵?”
“我送你一份鱼饵。”
萧北辰直接把张子良的尸首扔进了昌江。
“五天后,我来找你。”
人已经走了,声音还在凉亭内外荡漾。
少倾,九爷问了一句:“铜山,你觉得他怎么样?”
铜山凝声:“很强!我是初入二星的宗师。却被直接震退。他的实力,至少达到了二星巅峰,甚至……有可能破了三星宗师!”
“这个实力,中海除了那两大武道世族之外,其余无敌手!”
“三星宗师。”九爷喃喃自语:“萧北辰,这就是你的依仗么?”
顿了顿,九爷用命令的口吻:“玉颜,你去协助萧北辰,但注意保持距离,不要和他走的太近。若他能完成信封上的内容,五天后带他来。若不能,他也就不过如此了。”
宋玉颜很诧异:“父亲,你方才已经试探出他可能是三星宗师了。一个二十岁的三星宗师,前程无量啊。难道这都不足以让我洪门拉拢?”
九爷冷然道:“如果是别的年轻人,有此成就,的确可称人中之龙。但他,不够。”
宋玉颜:“请父亲明言。”
九爷道:“因为他是龙山萧氏的少帅。且不说龙山萧氏的强敌有多么离谱,光中海萧氏一脉的强敌就足够可怕了。他若无非凡的实力,我们洪门拉过来,不是徒增麻烦么?”
宋玉颜瞬间明白过来:“那么,他要多强,才可入父亲法眼?”
“三星武道宗师,怎么够?他若想在中海立足,没有六星宗师,必死无疑!”说完,九爷忽然哈哈大笑:“用将星的尸体钓鱼,果然好使。鱼儿上钩了。”
唰!
他猛的一拉鱼竿。
哗啦!
一条长达是十二米的巨蟒忽然浮出水面。
重达三百公斤!
巨蟒嘴里还吞着张子良的尸体,怒气滔滔,奋力挣扎。还昂起巨大的蛇头,怒瞪着九爷。
恨不得一口吃了九爷似的。
“世人皆以为我是钓鱼,不,我钓的是吞天巨蟒!”
言罢,他奋力再拉鱼竿。
软绵绵的鱼线,瞬间绷直!
犹如蕴含了千斤力道,瞬间把数百公斤重的巨蟒给拉出水面十米高。
再挥鱼竿。
鱼线化成了削铁如泥的钢丝刃!
从巨蟒身上一划而过。
“但愿这少年,能搅动中海这潭死水。”
忍下鱼竿,九爷拂袖而去。
身后,半空的巨蟒蛇皮被完整的剥了下来,率先滑落。
紧跟着,一块块血肉掉落。
竟然血肉和骨骼分离。
当血肉落尽,巨蟒只剩下一副蛇骨架。
一起,砸入水中。
染红方圆十米江面。
静!
死静!
宋玉颜和铜山都看傻了。
许久,铜山才喃喃开口:“九爷又精进了。洪门恢复巅峰,可期了!”
宋玉颜浑身发麻:“难怪父亲连三星宗师的萧北辰都不看在眼里,原来他已经达到了这等地步……”
……
萧北辰离开锦绣山庄,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
慕紫嫣和张岚不在。
只剩慕天豪坐在客厅里端详着围棋。
看到萧北辰,慕天豪很兴奋:“杀一把?”
“好!”
萧北辰坐落,两人下棋对弈。
别看慕天豪整天无所事事,但却能和萧北辰打个平手。
这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萧北辰什么人啊?
而且,围棋和其他所有的棋类都不同。
象棋讲究的是取敌方将帅首级,分定胜负。
但围棋不同,每一颗棋子都没有区别,讲究的是布局,韬略,和整体方略。
既要寸土必争,又有诱敌深入,还有占尽先机,全盘统筹。
天下策略,尽浓缩于一张棋盘之上。
萧北辰的棋艺,在北凉排第三。
慕天豪却能和萧北辰打平,可怕。
只此一点,萧北辰便知道,世人都看错了慕天豪。
都说世人不知我萧北辰。
可世人又何曾知道慕天豪呢?
对弈许久,难分上下。
仍旧是和棋收官。
慕天豪这才尽兴:“北辰啊,你可真是个难缠的对手。你虽一个人来的,但中海群雄,未必掰得过你。”
萧北辰淡然:“放眼中海,知我的,恐怕也只有豪叔你了。对了,紫嫣和岚姨呢?”
慕天豪叹了口气:“诶。你岚姨去找人阻止你向中海李氏动手了。”
萧北辰:“……”
慕天豪:“诶,你岚姨虽然态度不好,那是因为她陷进自己的思维定势里出不来,但为了你真是操碎了心。”
萧北辰沉声道:“豪叔,我明白。我不怪岚姨。”
慕天豪欣慰点头:“你岚姨也是个可怜人。五年前父亲忽然消失,她不顾一切就去平海寻找。这一去就是五年。这五年里,她吃了多少苦,面临了多少危险啊。”
萧北辰心生敬佩。
张岚在那性格高傲刚硬的外表之下,其实隐藏着一颗重情重义的善心。
许久,萧北辰缓过神来:“豪叔,五年前,老爷子怎么突然消失的?”
其实萧北辰经历了龙山萧氏灭亡灾难后,内心变得很冷漠,几乎拒绝一切外人靠近。再非曾经那个天真的少年。
因此,他极少过问别人的事情。
但最近入驻讲慕天豪家庭以来,他在这里渐渐找到了被关心的温暖,有一种家的感觉。
终于,过问起了慕正风的事情。
“诶,此事说来话长……”慕天豪正要开口。
忽然,张岚和慕紫嫣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萧北辰,你电话怎么都不接的?我和妈到处找你呢。”刚进门的慕紫嫣额头出着细汗,有些幽怨的瞪了萧北辰一眼。
慕天豪不乐意了:“有话好好说,什么态度。”
慕紫嫣:“……”
你好歹是我爹,这么偏心的么?
好在慕紫嫣已经习惯了,并未和慕天豪计较,转身盯着萧北辰:“萧北辰,张子良呢?你没杀吧?”
当时慕紫嫣亲眼看到萧北辰拎着张子良离开江家。
萧北辰道:“被我杀了。”
嘶!
饶是有这个心理准备,可在听闻这话之后,慕紫嫣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这家伙,果真是个疯子。
许久,慕紫嫣才缓过神来:“你这一次斩尽江东,虽然外人可能会认为是华玉清的手笔。但张子良背后毕竟是中海李氏。迟早,李氏会知道这是你的杰作。到时候李氏震怒,你怎么办?我们一家怎么办?”
“当年华云峰亲自驾临李氏,都被压退了。你怎么能挡住李氏的滔天怒火?”
虽是训斥,但萧北辰并未生气:“直接说重点。”
慕紫嫣:“我妈给你找了一份人脉关系,有一个人,可以化解此事。”
萧北辰有些无奈,但看到慕紫嫣为自己奔波而满脸疲累,于心不忍:“谁?”
张岚抢过话头,道:“李云逍的义子,周金虎。年纪三十,人称虎爷。此人虽然不是李云逍亲生,却天赋奇高,手段非凡。被李云逍破例收为义子。执掌李氏大权。在整个中海有举足轻重的分量。他若愿意压下此事。江东之事,当可烟消云散。
“今晚,他要去万宝楼参加一场拍卖会。我带你去见他。”
说到最后,张岚空前严厉的警告萧北辰:“萧北辰,这是我靠着三香会的分量,花费很大代价才找到的关系。今晚见到周金虎,你务必给我放低姿态!因为周金虎一个人便胜过整个江东数倍不止。那是真正的中海天骄,未来有可能接掌李氏一族的绝世人物。懂不?!!!”
萧北辰眉头一皱。
放低姿态?
这不是我的风格啊。
这时候,慕天豪叹息道:“北辰啊,你岚姨一片苦心,她一个女人家的,不容易。去见见又何妨?”
萧北辰终究于心不忍,道:“岚姨,我答应你。只要他不在我面前装逼,我可以忍一手。”
忍一手?
什么叫忍一手呢?
张岚终于松了口气:“这就对了。我们都是普通人,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了。绝对不可以挑衅武道世族啊……”
萧北辰没听她继续唠叨,直接上楼。
关上房门,打开九爷给的信件一看。
惊呆了。
“周金虎……竟然是你!如此,今晚我更要见见你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