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良一时间心绪更加复杂,而萧玉宸则没有那么紧张了。很多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想象的时候可能会困难重重,令人生畏,但真正面临的时候,却没有想象的那么不易。
萧玉宸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原以为跟吴国良以对等的身份商议事情,会紧张,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倒没有那么令人焦灼。
“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六七岁,就这么高。”吴国良抬手比了个高度,又感慨地说:“当时你跟在子安身边,他还让你背诗,你挺着小胸脯背得抑扬顿挫很是好听,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萧玉宸听到他提到父亲,有些感怀。父亲去世两年多了,过去的事情都慢慢地变成了回忆,只是每每提起,心口总是温暖又有些苦涩。
“让伯父见笑了。”他道。
吴国良摆了下手,“我与子安当初虽不是莫逆之交,但也算熟识。你祖母和静云的外祖母又是手帕交,这才成就了你与静云的亲事。你们两人能定下婚约,我当真是高兴也欣慰。昨日她回家跟我说,你要与她退亲,我真是震惊不已。贤侄,静云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了你和侯夫人,我定当让她改。”
萧玉宸本还在对父亲的感怀中,但听了吴国良后面的话瞬间回神。垂眸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茶,他在心中感慨,跟老狐狸谈话,必须时刻小心,不然不知不觉就被带沟里了。
吴国良先是提起他父亲打感情牌,后来又提起退亲,却只字不提崇光寺发生的事情。他相信,如果他跟着吴国良的话头,说了要与吴静云退亲的缘由,吴国良定然有话等着他呢。
萧玉宸有些恼怒,若是今日他父亲或者母亲坐在这里,吴国良敢这么做吗?只怕是他先要做的是赔礼道歉吧。
在心里念了两遍喜怒不形于色,他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他看向吴国良道:“伯父,退亲之事到底如何,您还是问一问二小姐吧,是她定要与我退亲。后在崇光寺又发生了诸多事情.....”
他一副不好言说的样子。
吴国良十指微握,他没有想到萧玉宸没有跟着他的思维走,看来这位侯府世子确实长进不少。
他深深叹口气,一脸疲惫,道:“都是我管教不严,发生那等事情我都羞于启齿,贤侄,还望你们能守口如瓶,不然我吴府所有女眷就活不下去了。”
“伯父,崇光寺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为何?”萧玉宸说着脸上带了些怒气,“若是...若是那日在崇光寺中招的是我,我...我想起来都后怕,毕竟你们府上的人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伯父,若你是我生不生气?”
吴国良被萧玉宸的一番话弄得不上不下,他本来是想用吴府的女眷道德绑架的,但是萧玉宸却很直白的说出了他被算计的事情。这话让他怎么接?
他一时沉默,萧玉宸就又道:“父亲离世,我与二弟又混沌不堪,我永宁侯府现在确实孤寡好欺,但我没想到伯父你们也会欺我势弱。”
“贤侄,绝非....绝非你想的那般。”吴国良惊得都站了起来,欺负永宁侯府孤儿寡母的话,他绝对不能认,梁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伯父,我母亲在崇光寺里也气得不轻,现在每每想起还气怒交加,守口如瓶的话您也别再说了,毕竟我与母亲现在也顾不上那个。一切等我与母亲心中的郁气平复了再说吧。”
吴国良张了几张口说不出一个字,萧玉宸的话意思很明显,要想让他们守口如瓶,得先让他们消气。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梁家弄坏了永宁侯府的一座假山,赔了三万两银子的事情。
据说那假山的每一块石头,都是被普陀寺的大事开过光的。当然,吴国良是不信,但现在他遇到的事情,似乎与那假山有异曲同工之处。
呵!
说什么孤儿寡母好欺,让他看,这永宁侯府行事比萧淮在世的时候,可是难缠得多。萧淮做事可不会这么睚眦必较。但是,错的是他们,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都是我管教不严,让贤侄你受了委屈。”吴国良能说什么?只能这么说。
“伯父,我母亲心中郁闷,我还要去宽解,就不留您了。”萧玉宸起身,做出送客的架势,吴国良只能告别,然后心事重重地走了。
等人走后,长风长明进了厅堂,一脸崇拜地看着萧玉宸,长风还说:“大公子,奴才觉得您刚才特别有气势。”
“有夫人的风范。”长明道。
萧玉宸长呼一口气,“走,去世安苑。”
他刚才就是临场发挥,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心里有些小得意。
到了世安苑,唐书仪正在和翠竹翠云以及一个小丫鬟打马吊。见到他过来,唐书仪就朝他招手,让他一起玩儿。那小丫鬟就站起了身,他坐了过去。
马吊这种游戏,是近两年流行起来的,特别受后宅夫人小姐的喜欢。因为发明这游戏的人是位大儒,所以不少文人雅士很是推崇。这游戏刚开始流行的时候,萧玉宸也研究过,倒也会打。
唐书仪前世就很喜欢打麻将,今日在翠云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一副马吊,就来了兴致。
萧玉宸看了看面前的牌,拿出一张五筒丢在桌子中间,嘴里开始说刚才与吴国良会见的经过。唐书仪听后忍不住赞赏,“做得很好。”
第一次与吴国良那种老狐狸较量,虽然掌握着主动权,但能不被忽悠去,还将了对方一军,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已经很好了。她又鼓励地道:“孺子可教。”
萧玉宸得到夸奖,高兴得如喝了蜜汁的老鼠,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仪态,只是勾唇笑了笑,然后道:“都是母亲教得好。”
唐书仪见他那高兴得要飞起,但还极力控制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笑。这个大儿子别扭起来挺可爱的。
“三条。”这时萧玉宸出了一张牌,唐书仪啪的一下把手边的牌推倒,“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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