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悲伤,来得猝不及防。
再乐观的人,在生死面前,也会有无助的时候。
叶蓁蓁不惧怕自己的死亡,但面对亲人死去,她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就像当初在那片山坡岩洞里,她无论怎么按压陆叔叔的心脏,都无法把他叫醒。
王灼灼,三年前就死了。
死于意外。
叶蓁蓁发疯一样寻找过她,可怎么都找不到人,连个尸体都没找到。
到后来,她不得不离开,连给表姐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从小到大,她作为叶家的女儿,却是爹不疼娘不爱,幸好有陆叔叔收留,有陆玦陪伴,才有一个温暖的童年。
而在娘家人当中,她享受过的唯一温暖便是来自这位表姐。
王灼灼从小什么事情都护着她,叶蓁蓁乐观开朗的性格,有一部分就是受到这位比自己大四岁的表姐的影响。
从小,她去外婆家时,被自己的妈妈漠视,被舅妈刁难,都是表姐护着她。
王灼灼偶尔也会去陆家看她,所以陆夫人自然是认识王灼灼的。
她每次去都会给妹妹带很多好吃的。
叶蓁蓁吃过的所有来自娘家人的好吃的,都是表姐王灼灼给她的。
表姐最大的心愿,就是想把叶蓁蓁接回去,给她一个家。
让她将来嫁人的时候,可以堂堂正正地从娘家嫁出去。
所以,王灼灼后来才那么拼命的工作赚钱。
才会那么轻易相信芮芷涵的话,为了她许诺的高薪,进入娱乐圈那么复杂的地方。
……
叶蓁蓁闭上眼,拳头握得嘎嘎响。
她保护了那么多人,可最亲的人,总是一个都保护不了。
远处。
陆玦也慢慢握紧了拳头。
丫头又在难过了。
当年王灼灼出事后没多久,她也离开了。
所以,很多事都没来得及说。
他瞥了一眼直播屏幕中,在地下黑洞里抱在一起叙旧的表姐妹俩。
想了想,给叶蓁蓁倒了一杯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病房。
他回到自己的休息室里,拿出黑金长刀,给苏旭林发了一条信息。
……
隔壁病房里。
叶蓁蓁喝着水,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
她现在不能过分激动,她一定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给亲人们报仇!
忽然。
直播画面中切换了镜头,出现了演播厅现场的画面。
镜头先是扫过现场观众,一步步移动,扫向演播台。
从主持人身上,掠过排列在一侧的三层包厢,光圈慢慢缩小,落在了一号包厢。
一寸寸移动,最终,落在了隔壁的二号包厢。
里面那名戴着文鳐鱼面具,身穿红色礼服的女人,放大出现在画面中。
“蓁蓁,如果山海经里的动物真的存在,那我要做那文鳐鱼,肉嫩味美,鲜美多汁。”
“蓁蓁你这个吃货,听到肯定流口水了吧?”
……
“姐!”
叶蓁蓁双手十指紧扣着水杯,从病床上直起了腰。
美眸死死地盯着画面中那戴着文鳐鱼面具,一身火色红裙的女人。
那面具底下闪烁的冰冷眼神令人很陌生。
但那露在面具底下的下巴,下颚线弧度,绷起嘴角的样子。
以及她心口在礼服领子下只露出一半的一个红色的小纹身。
别人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叶蓁蓁知道。
那是一朵桃瓣的尖儿,下面是一朵只有三株花蕊的桃花瓣,是当年叶蓁蓁自己最喜欢的标志。
“姐!”
叶蓁蓁捂着嘴巴,哭着笑了。
她还活着!
是王灼灼,她还活着!
她那么熟悉她,即使她现在性格看起来都变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对,她刚刚恢复了一点体力,又能思考了。
她的直觉很准确,这人就是王灼灼,表姐还活着。
她还记得,自己感觉到阿玦也有不对劲。
他身上的不对劲……
叶蓁蓁眼前一黑,毫无征兆地倒在了病床上。
“丫头!”刚推门进来的陆玦心脏都差点停了,飞奔过来抱住她,按响了床头的护士铃。
……
云都市电视台,演播厅现场。
刚刚镜头忽然切换,那名戴着文鳐鱼面具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上,观众都一脸疑惑。
“她……”王宇宁抬头观察时,看到这一幕,眉峰一蹙。
这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老罗。”王宇宁接起电话。
“老王。”罗安河在电话里气喘吁吁的,像是在走路,“我查到一些疑点,你给我问芮芷涵两个问题。”
“我说,你问,把你桌子上那个镜头对准芮芷涵的脸,然后发给我。”
“行。”王宇宁把桌子上的直播屏镜头切换成芮芷涵直播间,对准她的脸。
这是他和罗安河这两台直播屏幕特有的功能。
陆总在安排这场直播审判的时候,似乎早就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王宇宁之前没想那么多,但如今细思极恐,哪哪都觉得有深意。
“芮小姐。”王宇宁拿起话筒,一边听着手机,一边问芮芷涵,“我现在代人以警署厅特聘犯罪心理学专家罗安河顾问的身份,向你询问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芮芷涵正在看直播屏幕中她自己当年救助的场面,听到王宇宁的话,慢慢坐直了身体,脸上表情漫上一层疑惑,还有担忧。
王宇宁没有像平常那样宽慰她让她不要担心,非常平静地问道:
“你的前任经纪人王灼灼女士,当时卷走了你的钱潜逃了是吗?”
他说话的同时,镜头对准了芮芷涵的脸,将她的面部表情以及眼神变化,一丝不漏地记录了下来。
“是。”芮芷涵满眼的悲伤,垂眸点头,声音很坚定。
王宇宁继续问:“她已经死了,是吗?”
芮芷涵一愣,头部动了下,做出了点头的动作,却在点头的那刻,抬手歪头整理了下垂落下来的鬓发。
“她的情况是后来督察厅告诉我的,督察员说,她发生意外走了。”芮芷涵难过地说道。
“好。”王宇宁放下话筒,手在电脑上飞快操作了一会,对着手机低声道,“两个问题,她都在撒谎。画面视频截取,我发你邮箱了。”
“我有数了。”罗安河挂断了电话。
王宇宁低头,没有再看芮芷涵,把直播屏的镜头对准了刚刚给特写的二号包厢的女贵宾。
他盯着镜头下那名女贵宾,面色凝重地调出直播屏幕中关于王灼灼的画面,对比起来。
“王灼灼是否卷了芮芷涵的钱跑路,王灼灼是否真的死了。”
罗安河不会无缘无故问芮芷涵这两个问题。
而恰好刚刚给了二号特写镜头。
越是王宇宁这种心理学专家,越是不会相信巧合。
“小杰,把你观察的叶齐方夫妻的行为分析整理下,按照我这份数据做好对比。”
王宇宁把自己刚刚写的一份数据推到学生面前,自己继续盯着屏幕研究起来。
“好的老师,我马上就写。”何杰接过笔记,麻利地记录起来。
他刚刚发现叶齐方夫妻在王灼灼出现时,表现地非常谦虚。
虽然他们一直在用脆弱胆小掩饰,但怎么可能瞒得住心理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