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依依不置可否。
厉熙爵在所有人面前明目张胆的偏袒她,不就是因为他作祟的占有欲与不可一世的张狂霸道吗?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厉熙爵,没有理由爱她吧!
那张脸也不足以让见惯了天姿国色的男人一见钟情。
凯文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接下来所说的那些,他不太确定能不能让面前那个女人知道。
可少爷信她。
那他,也愿意去相信。
“简小姐,少爷他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为了防止被那些有心人利用,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现在,我可以把这些全部都告诉你,因为少爷相信你。”
简依依的心脏猛的一滞,震惊的抬起头来盯着凯文,眸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相信她。
因为她是个弃子,所以连解释的资格都没有,那些人随随便便就可以把脏水泼在她身上。
可从来都没有人肯在她闭口不言的时候,选择相信她。
就连爷爷,也因为霍纤茹做的那场戏,狠心把自己赶出来宁家。
凯文的声音缓缓落下,带着一丝无力与心疼。
“少爷七岁生日那年,老爷跟夫人在邮轮上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可就在宴会圆满结束的前一秒,甲板传来了一道响亮的爆炸声。
邮轮顷刻之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老爷跟夫人为了保护少爷,在那次事故中丧生,整船人,除了少爷之外,无一生还。
你能想象的到吗?一个七岁的孩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西周全是残缺的尸体,甚至连自己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厉老爷子因为一些原因未去赴宴,因此,公爵,也就是厉熙爵的爷爷,只剩下了四儿子,跟唯一的孙子还活着。
后来调查邮轮爆炸的原因时,厉四叔坚持是厨房操作不当,导致煤气爆炸,可少爷说,爆炸声是从甲板穿过来的,而且他闻到了浓重的汽油味儿,火势蔓延的速度之快也匪夷所思。
然而没有人相信他,所有人都说他是劫后余生,精神有些错乱,少爷也因此自责,从那天之后,便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了。
今天,是老爷夫人,还有几个叔伯兄弟的忌日。”
简依依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凯文。
怎么会?
那样不可一世的男人,不应该是一直都顺风顺水,从未感受过丝毫不如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家世显赫,一生顺遂。
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失去与痛苦。
厉熙爵所受的苦,大概不比她少分毫。
关于那个男人所有的一切都在简依依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被世人描述成了恶魔撒旦,从简依依见他的第一眼起,就已经失去了重新了解那个男人的必要,她自以为跟所有人一样了解厉熙爵,了解那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在简依依眼中,他的好与坏都带着浓重的目的性与侵略性。
这对厉熙爵来说,是不公平的。
看着简依依一脸震惊的样子,凯文苦涩的扯了扯唇角。
“如果你觉得这些事情已经让你觉得可怕的话,那你一定不会知道,少爷他被梦魇折磨了多久吧!”
梦魇?!
简依依猛然惊觉,之前偷听到厉熙爵的病,应该很跟梦魇有关系吧!
冷风从两人之间呼啸而过,带着刺骨的凉意,简依依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减缓了心脏上异样的疼痛。
凯文目光毫无焦距的望向远处,应该是别墅的方向。
“少爷从邮轮出事开始,就一直被那天的梦魇困扰着,从一开始拒绝入睡,到后来产生应激性睡眠障碍,少爷最长的时候连续五个月没有合过眼。”
简依依低头,眼眶有些酸涩,漫长的黑夜中只能睁着眼睛等待黎明的感觉一定很痛苦吧?
厉熙爵痛苦了将近二十年。
他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徐莫庭叹了口气,正视着简依依的眸子,似乎想要看穿她的灵魂一般,良久,才开口道。
“从遇到你开始,少爷渐渐可以摆脱梦魇,无药物入睡,他在潜意识中把你当成了从深海中把他救出来的人。”
“少爷很依赖你。”
“从某一层面上来说,你是他的救赎,是来自天堂的力量。”
她是他的救赎。
她是他的救赎。
是他的,救赎。
简依依猛地抬起头来,黑亮的瞳孔盯着别墅的方向,一头扎进了雨幕之中。
她踩在湿滑的地面上,跌倒了无数次,泥泞溅起,脏了那条淡蓝色的及地长裙。
简依依觉得自己胸口闷的厉害,她无法忽视,在从凯文嘴里听到那些往事的时候。
简依依是心疼的。
她在心疼厉熙爵。
别墅的灯光越来越近,微弱又执着的亮着,像是风起云涌的海面上唯一的灯塔。
简依依停下脚步,门口立着的黑色身影猝不及防落入她眼中。
那人执伞,轮廓英挺,骨节分明,周身的气质冷冽矜贵。
简依依第一次那样认真的看厉熙爵,他是真的好看,好看到无可挑剔,可深邃的眉眼间却似乎藏着一抹疲惫与小心翼翼。
他失去的够多了,现在,她才是他唯一的依赖。
简依依忽然冲过去,直直撞在厉熙爵胸膛里。
厉熙爵不防备,被她撞的踉跄了几步,伤口扯的有些疼痛。
他拧眉,有些疑惑,却还是不由分说的抬手将女人揉进怀里。
简依依把脏兮兮的小脸埋在他胸口上,用力的呼吸着属于厉熙爵的气息。
她这些日子以来,忽略的东西太多了。
她应该重新认识那个男人的,那个会护着她,蹩脚的关心她,毫无理由的相信她的男人。
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肯这样对她的男人。
厉熙爵抬眼,望见不远处的凯文,似乎明白了什么。
开口时,嗓音沙哑。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如果你回来,是因为同情的话。
简依依报复似的在他衬衫上蹭了蹭脸上的泥渍,认真的盯着那双眸色浅淡的眸子。
“可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