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景并不知道周正与周延儒曾经说过什么,应着转身离开。
上官烈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周正道:“姐夫,吃一个,败败火,听我姐说,你近来睡的都不太好。”
周正看了他一眼,接过吃起来,目光看向南方,道:“没什么。我知道你们的性子,很多狠辣的事情做不出来,交给李恒秉。”
周正对李恒秉依旧不放心,这是试探也是考校。
刘六辙与上官烈,虽然也是历经不少事,但那些最黑暗,龌龊的事情,他们从没有亲手碰过。
刘六辙执掌锦衣卫,自然要学着做事,神色倒是平静的道:“二少爷,我已经去信给天津卫,询问魏公子什么时候回来,有他在,就好办了。”
魏希庄在海上玩的不亦乐乎,带着船队据说都跑到吕宋去了,现在交通不便,通信不畅,周正也不知道具体详情。
周正随意的点了下头,道:“你们都去吧,楚金跟着我就行。”
刘六辙,上官烈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禁军统领,都是要害之地,事情极多,自然走不得太久,抬手应着,大步离开。
楚金从不远处走过来,抬着道:“大人。”
周正双手按在城墙上,望着长安街来来往往的缇骑,以及哭喊的‘大人们’,道:“建虏有什么动静?”
楚金道:“属下已经查到,建虏在利用走西口以及朝鲜进行走私,建虏那边藏的比较严实,不好查出来,但地点就那么几处,不管是海上还是走西口,只要大人一声令下,都能堵住。”
周正双手在墙上拍了拍,嗯了声,道:“交给你去做。今天起,你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一律划归锦衣卫,给予官身,该赏该奖的,尤其在深入沈阳多年的,荫封家人也可,你与六辙拟个名单给我。”
楚金大喜,激动无比的抬手道:“谢大人!属下代所有人谢大人!”
周正伸手扶他起来,微笑着道:“你们应得的,去吧。”
“是。”楚金带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走了。
他原本在锦衣卫属于暗卫,普普通通,这辈子注定活在暗中,谁知道,还能成为锦衣卫副使,成为昔日他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还有周正说的奖赏,荫封,这些他们昔日想都不敢想的!
楚金带着振奋难言的心情走了,周正在承天门上站着,目光从南方转向西北。
李自成节节败退,在卢象升的围剿下,周正钱粮随后的赈抚,西北渐渐有了彻底平定的迹象,最迟年底之前能解决李自成。
这也是促使周正放出这个大招的重要原因之一!
“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周正盯着西北,轻轻自语。
西北有十多万大军,领军的都是周正信得过的人,中下层都是周正在天津,山东培养多年的嫡系亲信,应该不用担心。
只是,这些人,包括卢象升在内,真的就一点看不出来?
知晓了京城戒严,他们会是什么态度,采取什么样的反应?
……
周正在承天门上视巡天下的时候,金銮殿出现闯贼刺客,京城戒严的消息迅速由京城向着大明的四面八方迅速传播。
内阁。
范文景转述了周正的话,而后静静的看着周延儒。
他不知道周延儒与周正有什么默契,曾经有什么约定,只是‘依旧作数’这四个字,透着不一样的讯息。
周延儒听着范文景的转述,老脸无波,或者说面无表情。如果是以前,他听到这样的回答,肯定会很高兴,毕竟权力在手。
现在,他已经看出来,周正比他还想做张居正,他拿什么与周正争?
金銮殿这一次,他是彻底看清楚了彼此的差距,掌握了户部,吏部,甚至是朝廷百官又怎么样?
弄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刺杀,大权就迅速到了周正手里,他周延儒连话都插不上!
周延儒满心颓丧,一时间也想不了多少,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至于要他放弃权力,那是不可能的。
范文景看着周延儒有着无动于衷之色,犹豫片刻,道:“老师,今晚,是否该与征西伯好好谈谈?”
听到范文景在这里喊‘老师’,周延儒眉头微皱,旋即又双眼猛睁,继而又拧眉,好一阵子,道:“让我想想,你去吧。”
范文景话点到了就不再多说,躬身退了出去。
到了这会儿,锦衣卫已经遍布全城。
诸王住的酒楼,被锦衣卫团团围住,里面被搜查了十几遍,所有人都被勒令不得外出。
这些人被搜走了所有财物,敢怒不敢言,现在最担心的是不被鲁王他们几个连累,过去几天亲如亲兄弟的人,这会儿避之蛇蝎,多一个字不敢说。
而东厂的人,在六部衙门,户部,吏部等衙门不断的带走人,封了所有公文,府库,而后就是抄家。
偌大的京城,一片狼藉。
都察院更是展开自查,多少人被直接带入了司狱司,司狱司里的喊冤声,在整个三司回荡。
大理寺,刑部也几乎一样,他们开始的是自查,还没有来得及对外行动。
与此同时,有两千缇骑在西直门外待命,他们随时将出京,奔赴这些藩王,勋贵公卿的封地,驻地,以及那些官员的老家等等。
刑部大牢,也就是所谓的‘天牢’,这里关押着无数人,包括李自成的人,投降李自成的人,以及刚刚从金銮殿上抓来的人。
早已人满为患,超过了千人!
刑房内。
李恒秉坐着那,抱着茶杯,茶盖拨弄着茶水,脸上一片漠然。
刑架上,鲁王,代王,襄王三人被挂在上面,三人养尊处优,只是这样简单的捆绑,就让三人吃不消,一个个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鲁王讨好又委屈的向着李恒秉,道:“李尚书,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刺杀皇上,我是宗室亲王,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的……”
李恒秉身旁一个员外郎冷哼一声,道:“没有好处?这是给闯贼最好的投名状!还想狡辩,你别忘,刑部关押的藩王不止你们,你不说,以为他们也不会说吗?”
襄王伸着头,连忙道:“本王,小王没有,我没有,我要是想投降李自成,在襄阳就能,为什么要跑来京城,还要刺杀皇上……”
员外郎手里拿着一根血淋淋的长鞭,冷声道:“说不定就是李自成给你的任务!哼!亏你们还是宗室,居然如此狼子野心!”
代王满头大汗,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热的,急促的喘息着,道:“我没有,我没有啊……”
这次,不等那员外郎说话,抬头看着鲁王三人,淡淡道:“我要是三位,我就老实招了,省了皮肉之苦。”
三王登时喊冤,哪敢承认,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天底下这个罪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