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社之人考完,欢欣鼓舞的再次机会,考过了策问,下面的诗词歌赋就没有什么难度,护城河上的花船几乎一个挨着一个,昼夜不息。
冒辟疆就直接回去睡觉,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考试才会被叫醒。
这一天的考试,平平无奇,再没人作弊了,在考试比重中,这最后一项只是参考。
孙传庭,李觉斯收好试卷,来到周正身前,道:“大人,已经糊名,封好,马上送去翰林院阅卷。”
周正放下茶杯,嗯了一声,道:“你们两人一起去,如果意见不一,再来内阁找我。每次科举,舞弊丛丛,我不希望你们出事,记住了。”
李觉斯与孙传庭都凛然,抬手道:“下官领命。”
周正摆了摆手,径直回内阁。
周延儒,钱谦益,李邦华的班房静悄悄的,仿佛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任谁都清楚,科举无小事,没谁不在意。
姚童顺站在周正桌前,给让他倒茶,道:“锦衣卫那边的消息,皇上似乎有意安排人,让人悄悄给元辅带了话。”
周正拿过茶杯,道:“就当不知道。其他人有什么动静?”
姚童顺道:“复社那边动的厉害,买通了几个阅卷翰林,似要确保侯方域等十七人中第,还在朝廷活动,要安排几十个人,朝廷,地方都有。”
周正有些感慨的笑了,道:“他们是着急给我送把柄啊,让六辙盯着吧。”
姚童顺应声,道:“元辅,钱阁老,李阁老那边也看好一些人,动作或明或暗。”
周正翻看手里的公文,道:“不奇怪,由他们。”
姚童顺又道:“元辅那边很不稳,几个尚书都有意辞官。”
周正手里的是南直隶的公文,他仔细的看着,随口道:“嗯,那几个位置我暂时不要,让他们去争吧。”
姚童顺想了想,道:“再有就是兵部的事情了,兵改比较麻烦,涉及的原卫所,军户,数以百万,不少地方闹腾,又不是兵变,无法弹压,霸占着地方,也不是反对,就是不答应。”
“非暴力不合作?”
周正笑了,道:“有意思,还是老办法,一边甜枣一边大棒,分而治之。”
姚童顺应着,道:“暂时就这些了。”
周正摆了摆手,盯着手里的公文。
姚童顺悄步退下去,关上门。
周正手里的公文,是南直隶巡抚吕大器所写,大概意思,就是南直隶乱套了。
商户,百姓挤兑周氏票号;士绅抗拒收地,打杀官差;物价飞涨,米价已经翻了两倍,还在长。
“沸沸扬扬,民不聊生……”
周正看着吕大器公文里的话,神情若有所动。
这不是奏本,也不是单独给周正的,是写给朝廷,内阁,六部都要看的。
吕大器既然这样写,说明南直隶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周正沉思一会儿,自语般的道:“看来,很多事情得提前做了。”
周正放下公文,思索着还有时间,便叫来人,出城前往新兵营。
多尔衮这个人,周正十分不放心,需要多看几眼,另外,他也想看看骑兵的情况。
最迟明年八月,他要对蒙古用兵,彻底断去建虏的臂膀,孤立建虏!
科尔沁的实力并不强,但明朝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长城了,骑兵作战几乎没有,很水令周正心急。
在周正出京的时候,京城里依旧热闹非凡。
翰林院在紧急的阅卷,外面围的水桶一样,却不知道谁居然爆出了三甲的名单,在京内疯狂流传。
礼部不断的辟谣,刑部,都察院也在着力查处,奈何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更像佐证。
这份名单一甲基本上都是成名之人,看上去就理所应当,二甲也有名有姓,挑不出几个有毛病,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信了。
而后好像突然有人反应过来,名单这么快出来,岂不是早就内定好了?
那些‘没中’的如何肯罢休,大闹京城,那些‘中第’哪还敢解释,纷纷躲着不出。
即便如此,各种闹剧还是此起彼伏。
早上这个在某地被打了,中午一群人在酒楼互殴,晚上青楼大打出手。
而后一大群人到内阁大门外喊冤,要求彻查舞弊之事。
一开始,是钱谦益出去解释,说还在阅卷,名单还没有出来。
这些士子根本不信,那些谣言有鼻子有眼,差点将钱谦益给打了。
周延儒躲着不出面,周正在外面视察,推来推去又到了礼部。
礼部尚书李觉斯焦头烂额,一面要应对这些士子,一面还要向朝野解释,弹劾的奏本在与日俱增!
‘中第’的大部分是复社之人,复社莫名其妙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科举是士子的唯一晋升之路,如果有人在这上面做手脚,堵他们的路,坏他们前程,这比杀人父母还狠,岂能容得?
复社内部也出现了巨大的分裂,复社复社,本来就是复试,科举艰难,高层还玩这样手段,牺牲他们的前程上位,叫他们如何忍得了?
一时间,‘二张’,侯方域,方以智等人一面不方便露面,一面又要想办法解释,着实是比李觉斯还焦头烂额。
复社之名,在京城迅速败坏,短短两天就有人数百人退出,更是公然破口大骂。
周延儒,钱谦益等人很是意外,本来被复社堵的不敢出门,谁知道风云变幻,复社就要分崩离析了。
最意外的,大概就是周正一系了。
他们原本还准备了对付复社的手段,谁能想到会有这样一出?
张贺仪与高弘图正在商量军饷的事情,听到外面的动静,两人齐齐摇头。
高弘图道:“又一个东林党,高谈阔论,清高自处的时候,彼此无碍,兄友弟恭。这一有冲突,六亲不认,分崩离析。”
张贺仪嗤笑一声,道:“大人早就说过,复社太小家子气,成不了气候,让我们别管。六辙,马士英还暗暗做了准备,这不,白费功夫了。”
高弘图也只是感慨了一句,而后道:“名单出来了?”
张贺仪知道他说的是中第名单,想了想,摇头道:“我还真不清楚,翰林院那边还没有送去内阁,按理说,最终的名单还没有定下来。你也知道,内阁那几位都不是安分的主,没有点幺蛾子我也不信。”
高弘图苦笑摇头,叹气道:“乌烟瘴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净。”
张贺仪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大人说,要想干净,起码是我们这一代人一只脚踏入棺材。”
高弘图一怔,而后若有所思的道:“大人说的有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千秋之计,怎能一蹴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