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说自己找那祁无伤是做生意,其余一概不认。”
“这些便是从他身上搜出的物件,请师兄过目。”那两名昆仑弟子已经返回客栈,正同于问问讲述前后经过。
于问问眼光落在那罗帕上,一眼看出罗帕不同寻常:“他可有说这罗帕从何而来?”
“他说乃是朋友相赠。是名苗疆女子,与那香卡熟识。”
“哦?”于问问拿起那罗帕,仔细观察。
“这帕应是定情之物。竟有苗疆女子赠他此物?这人倒是个风流种子。”于问问幼年在蜀中长大,见过类似物件。
“师兄,不如用你那法宝看看这帕子。”
于问问闻听此言,觉得大大有理。赶紧催动离朱泪,看到的场景却令众人皆吃了一惊。
那一针一线绣这罗帕的,不正是香卡?
一处暗室中,她将这罗帕赠与了一名男子,男子草草收起。
夜间男子离去,罗帕被一物挂住,自男子怀中掉落,被风吹至花丛之中。次日,一老者将它拾起,压在衣服底下。直至最后陌离将它从衣服中取出。
“可惜室内灯火昏暗,看不清男子面目。”于问问沉吟一下,“看样子,这人竟还有许多秘密。我亲自去会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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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先生,楼下一名公子想要见您。”陌离方回到那“食无味”,门外便传来琥珀的声音。“他说是来还您东西的。”
这却有趣!陌离心想。打开房门,琥珀手中,不正是那青蚨、虫粉?
“快请。”
这人抢了我的东西,却又还回来,究竟什么意思?
来人是一名面生的青年公子,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正是于问问。
入到房中,于问问先向陌离行上一礼:“陌大哥,今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小弟姓于。”想是已向琥珀问过陌离姓氏。
“于兄弟请坐。不知今日造访敝处,是有何事?”
“这罗帕物归原主。”青年双手将那罗帕奉还,“只是陌大哥,你找祁掌柜所为究竟何事?还望坦诚相告。”
“在那庙中我已说得明白!于兄弟此话却是什么意思?”陌离脸上挂着笑,言语中却隐隐透出不快。
“陌大哥,这罗帕只怕并非女子相赠吧。”于问问盯着陌离眼神。
陌离笑着避开他的眼神,并不置可否。
“那老者可是陌大哥朋友?”
“什么老者?”
“便是拾得这罗帕、腿脚不太方便的老者。”
“这帕竟是老周拾到?”陌离大大惊讶,那笑一下僵住,“你却如何知道?”
于问问见他模样不似撒谎,索性单刀直入:“那陌大哥可知这罗帕何人所绣?”
陌离摇摇头,却拿眼盯定他。
“香卡!”
“谁?”陌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香卡的罗帕,缘何会被老周拾到?”
“香卡将这罗帕赠与一人,那人却将这帕遗落,被老周拾到。”
“那人却是祁无伤?”
于问问摇摇头:“这我却不知道。”
“祁无伤岂非你的东家?你缘何不知?”
“我与你一样,亦在寻这祁无伤。”
陌离一愣,旋即明白,今日那两人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假扮成了祁府家人。这青年公子言语坦荡,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意。
“于兄弟,我寻的却是那香卡。”陌离直言相告。
“缘何寻她?”
“救人性命!”陌离突然想起一事:“那人莫非是白日游园时遗落这帕?”
“走得匆忙,不似游园。乃是夜间不慎遗落,次日为老周所拾。”
“啊?”陌离吃了一惊:此人竟能在那别业中来去自如,必定与元益丰有些关联。还有那香卡,莫非便藏身在那别业之中?为何我却找不到她?
“陌大哥莫非知道这罗帕掉落在何处?”
“确实知道,还曾去探访,但却并未发现那要找之人的踪迹。”
“既是救人性命,我们或可助你一臂之力,一起寻找这香卡。”
陌离沉默不语,只是微笑,这于公子虽看来一身正气,然而来路不明,他不敢贸然答应。
看着眼前这张笑脸,于问问脑中却陡然闪过一道灵光,脱口问道:“陌大哥可认识舍妹?”
“嗯?”此问甚是突兀,陌离竟呆了呆。
“便是沉沙海旁小村庄中那蓝头发的姑娘。”原来于问问猛然想起,自己早在离朱泪中便见过陌离,怪不得觉得如此面善。
“于儿姑娘?你也姓于她竟是,令妹?”陌离又惊又喜,“那便好办了!我此番要救之人,与令妹亦是极好的朋友。”
“你说的莫非是弃?”
“正是。他被那香卡下了蛊毒。”
“啊?何时下的蛊……莫非竟是前番‘夺云试’?”那红雾一出,于问问本也觉得十分诡异,只是当时并不知道那蒙面人便是弃,事后也并未多想。
“嗯。只有找到那香卡,拿到‘虫信’,方可救弃兄弟一条性命。”
“你方才说知道那罗帕掉落何处?”
“便在那元益丰的玄都别业之中。”
“这别业我们也曾去过,不过一处空宅。看来内里另有乾坤,还需仔细查探一番。”
于问问又想起一事,问道:“陌大哥,你对这‘食无味’可熟悉?”
陌离点头:“十分熟悉。”
“那便好,却有一件极要紧的事情要央哥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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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黄昏时分,弃方才见到那嬴协。
竟是他主动跑来了西池院,看他的样子是已经完全康复了。
老远见到弃,他便开始作揖:“弃兄弟啊,抱歉,实在抱歉……今日被我那娘逼得紧,十几个人将我死死围在咸安宫,按着脑袋、捏着鼻子灌那黄汤,直叫嘴里苦出个鸟来。方才好容易松懈些了,我便偷个空子,赶紧过来看看兄弟。”
弃并不愿理他,淡淡地说:“我在这宫里住不习惯,你还是让我出去吧。”
“哟哟哟,可不许生兄弟的气啊。”那嬴协跑到弃跟前,一边赔笑脸,一边使劲儿给弃扇风。天气溽热,那嬴协手中的扇子,扇出来的风不仅凉爽,还十分柔和悠长,夹杂着一股淡淡清香。弃不自觉定睛看了一眼,那“玉扶摇”果然是件宝器,十二块薄如蝉翼的玉片,以金线相连,收拢如碧圭,展开如雀屏,在日光下放出绿莹莹光彩。扇下一坠,如一小球,每一摇动,那球竟滴溜溜转个不停,煞是有趣。
然而突然间,弃发觉经脉间竟似有无数沉渣泛起,气息为之一闭。
“我体内那骄虫已被连根拔走,为何又会生出如此异象?莫不是我用功不慎,竟将内息走岔了地方?”
弃努力催动内息,欲要将那些沉渣自经脉中激出,却发现愈是用功,那渣涌动得愈是厉害,多淤塞在要害处,竟至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好,只怕又有什么古怪。”弃心中吃惊,脚下绵软。
那嬴协见状,一把冲过来扶住:“弃兄弟,你怎么啦?莫非中暑了?”一边扇得更是卖力。
弃但觉他那风甚是舒适,吹在身上昏昏欲睡,片刻间竟茫茫然失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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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小甘霖正在身旁。
“弃公子,你可醒了。你这一病,可把三殿下忙坏了,这不又急吼吼去催那御医了。”
“我却昏睡多久了?”
“只怕有半个时辰了。你且好生歇息,我再去打些水来,帮你擦擦身子。”
“不用劳烦甘霖姑娘了。请你转告三殿下,我还有朋友在这宫外等我,我这就出宫去。”弃挣扎着起身,便往宫外挪步。
“弃公子,你的身子还没有痊愈,眼下出宫,只怕会受不了呢。万一有甚闪失,三殿下回来,我可如何交代?”那小甘霖连忙过来扶住弃,却一边急得直跺脚。
“不干你的事,我自会同三殿下讲清楚。”
便在这时,那些沉渣突然再次泛起,腿脚瞬间硬得如同木棍。小甘霖扶他不住,两人一起“扑通”一声滚在地上。
“弃公子,弃公子……你却是又怎么啦?”小甘霖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便在这时,那嬴协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数名医官。
“快帮我弃兄弟看看,哎呀,他这是又晕倒了吗?却为何压在甘霖妹妹身上?快快快,扶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把弃扶至榻上,几名医官赶紧轮流诊治。
“如何?我弃兄弟究竟生的什么病?”
“三殿下,我等方才为这位公子望色切脉,但见他脉象沉缓,舌质紫暗,恐是阴损及阳气虚欲脱之症。我等这便开下处方,请公子按时服用,数日内便当无大碍。”
“即是说我这兄弟不过小小毛病,并不严重?如此有劳各位太医了。”
“岂敢岂敢,但有何事,三殿下随时遣人召唤。”
那御医去了,嬴协转身对小甘霖说话:“他若醒来,你定要好言安慰,千万莫让我弃兄弟乱走。你只说,待他康复,我自会让他出宫。”
交代完毕,嬴协低头步出景行宫,只将手中玉扇不停把玩,却似心事重重。俄顷,抬头看看天色,一顿足,大步行了去,却是出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