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到了跟前,灿灿的一身金甲,宝塔样式的头盔下,是一张俊朗无双的脸。
李天行看到他,顿愕了一下,脱口而出,“尉迟将军。”
南文宇笑了笑,“尉迟将军已经死了,现在我是蓝将军。”他看着皇帝,“借一步说话。”
皇帝抬抬手,周围的人立刻向后退开。
蓝将军挑了挑眉毛,英气中带着一丝痞样,“我一直以为你擅长与人作战,没想到,对付这些爬虫猛兽,你也有一手。”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作为一个主帅,这是最基本的原则,莫非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他顿了一下,“你的爬虫猛兽用完了,现在该用人做战了吧?”
南文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我们陛下可不像你,冷酷无情,白白让这些年轻人去送死。她仁慈宽厚,有一颗悲悯的心。所以,没有士兵,只有本将军。”
皇帝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南文宇两手一摊,“很简单,没有人啊。南原人的命是很宝贵的,死一个,我们陛下都要伤心半天,所以怎么可能派到战场上来白白送死。”
皇帝越发不解,“难道,你们就真的只派这些爬虫猛兽来打仗?”
“正是,”蓝文宇有些得意,“他们也是南原的一份子,为什么不可以代替南原出战?”
皇帝脸一沉,“这是在藐视朕吗?”
“岂敢?”南文宇要笑不笑的样子,“实话跟你说吧,在你们眼里,神秘的国度南原,是一个被诅咒的国家。几百年来,它的人口一直在减少,所以,他总是以弱国的姿态出现,对强国称臣,他有最丰富的金矿,它的版图里,河流,山川,密林,资源都是最好的。它盛产鲜花和飞禽走兽,在南原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姹紫嫣红,他的猛兽比人口还多,狮子老虎在街上闲逛,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很多人家都有圈养猛兽的习惯,”说到这里,他嘴角歪了一下,笑的有些邪乎,“囡囡不是也养了一只豹仔吗?在这个国家,好像什么都能养的好,唯独人养不好,他们能歌善舞,却并不擅斗。所以,南原从不卷入战争。”
“上次,朕亲眼看到了你们的士兵。”
“对,那是我们陛下的亲兵。”
皇帝眉头一皱,“那次是南原女帝想抓我?”
南文宇哈哈大笑,“一个皇帝偷偷摸摸跑到别人的国家里来,换了谁都会这么做吧?”
皇帝突然想起来,“你刚刚叫她什么?”
南文宇笑得更得意了,“我叫她囡囡,你没有这样叫过她吧,这是她的小名,她娘亲给她起的。”
皇帝问,“她真的是南原女帝的女儿?”
“当然,千真万确。”
“她爹是谁?”
蓝文宇耸了耸肩,“无可奉告。”
皇帝静了一瞬,“那么,你来是什么意思?”
“两个意思,”南文宇说,“第一,我要与你决斗一场,因为你想枪走我的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第二,我是代表南原来求和的。”
皇帝沉着脸,“那是我的女人,我要回她,天经地义!”
“可她马上就要嫁给我了!”
“那也得等我休了她以后再说!”
两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步,锐利的眼眸对视着,半空中仿佛有电流穿过。
半响,蓝文宇说,“那就决斗吧,谁赢了,她归谁?”
皇帝拔出剑,“来吧。”
南文宇不示弱,拔出剑,跳下马,虎视眈眈看着他,皇帝也下了马,两个人微微弓着步子,谨慎的绕了一个来回,南文宇先进攻,皇帝退守,一个转身亮剑,宝剑在空中,清吟一声,刺向他的后背,蓝文宇不急不忙,错身闪开,堪堪避过那尖锐的剑锋。他拔高身子,来了一招大鹏展翅,皇帝身子一矮,就地翻滚,鱼跃而起,又到了他的背后,一脚踢中他的后腰。
看两个高手过招,是一件特痛快过瘾的事,士兵们看的眼睛都直了,不过论剑术和拳脚功夫,蓝文宇始终略逊皇帝一筹,三五十个回合过去,他渐露败象,皇帝却愈战愈猛,终于一掌逼着他长剑脱手,“铮!”的一声,插进了黄沙地里。
皇帝执剑抵在他喉咙上,“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南文宇哼了一声:“几年不见,你的功力倒是有所长进,我原本就略逊你一筹,你便是赢了我,也没什么光彩。”
皇帝嗤笑了一声,还跟小时侯一样爱耍赖,便说,“你要比是什么?”
“自然是弓射,你敢不敢跟我比?”南文宇胸有成竹的问,他与墨容澉从小斗到大,别的总输给他,唯独弓射他是稳赢的。
皇帝没有犹豫,说了声好。
风吹起的黄沙,漫天飞舞,士兵们忍不住闭上眼睛,只听见风里有破空的声音,“嗖嗖嗖!”三声,大伙睁开眼睛一看,南文宇连发三箭,支支射在东越高扬的大旗上,黑色的尾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皇帝也不示弱,抬弓拉弦,照样是三支箭嗖嗖嗖发出去,射在南原的大旗上,不同的是,蓝文宇的三支箭是一字排开,而皇帝的箭却全射在一处,白色的尾羽往外张开,象一朵箭花。
蓝文宇打量他一眼,“哟,不错啊,这些年一直没放下,就为了想超过我?”
皇帝淡淡道:“你想多了,我以为你早死了。”
蓝文宇说:“咱们比活物怎么样?让两个士兵一直往前走,射他头盔上的翎羽,谁的射得远,谁获胜。”
对他的提议,皇帝没有意见,转身问有没有愿意当活靶子的?
结果大家都争先恐后的举手,皇帝随意选了一个,那厢,蓝文宇也从南原鼓手中挑了一个,把自己的头盔给他戴上,让他和东越的士兵一起往前走。
第一轮,蓝文宇先发箭,嗖的一声,箭出弦,正中头盔上的翎羽,他得意的往皇帝一瞟。
皇帝看起来颇为轻松,拉满弓,箭发出去,一样射中前方士兵头盔上的翎羽。
接下来两个人都静默着没有动,看着前面的两个人越走越远。
杜长风在边上看着心急,悄悄问李天行,“皇上怎么不射啊,都要走出射程了。”
李天行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正要说话,就见两人同时抬起弓,齐齐射了出去。就着这破空声,李天行解释:“他们在比耐心,谁沉住气,谁就赢了,先发的,便是射中了也不一定赢,后发的只要射中,便赢了,因为已经到了射程的最大距离。”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两支箭以同样迅猛的速度远去,被射中的两个人同时停住脚步,摘下了头盔,一个高高举起扬了扬,一个却拿在手里没吭声。
结果显而易见,东越的士兵都欢呼起来,蓝文宇的笑脸终于敛去,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命那人将头盔送回来。
很快,两顶头盔都送回来了,蓝文宇的箭在翎羽的下方,刚刚挨着一点边,皇帝的箭却正中翎羽,一箭上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