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袋、笔帘、试卷袋、香包、药包、茶壶垫、坐垫等等,钱浅认认真真做了三个月,终于将王明玉考篮的所有针线都做好了。
临近考试,王逸夫人开始亲自盯着厨房给王明玉做干粮,一天几十遍地派丫鬟去厨房监工,被王逸夫人影响的,钱浅也紧张起来,每天恨不得检查王明玉的考篮几十遍。
钱浅他爹也是紧张不安,他不敢去打搅王明玉读书,反而一天三遍的跑到钱浅屋里来看她整理考篮。
倒是王尚书和王明玉祖孙俩显得倒淡定些,王逸在考前一日嘱咐王明玉,尽力就好,也没再说别的。
这一晚,除了王明玉,全家人几乎都一夜没睡……
第二天凌晨,天还黑着,钱浅准备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去送王明玉进场。她原本以为,规矩严苛的祖父和祖母不会允许她和父亲一起亲自送考,没想到,这老两口居然轻易就同意了。
王逸和夫人一大早就等在了王家正堂,王明玉行装齐备,到正堂给自己的祖父和祖母磕了头,准备出发。王逸别的话没多说,只是说让他在考场注意照顾自己。
王逸夫人看着这个幼时不太招自己待见的长孙,眼里有星点泪光闪动,既有些内疚后悔又有些欣慰。她冲着王明玉慈和一笑,说到:“我允了秀姐儿亲自送你下场,等你出来时,我也让她去接你。虽是秋日,天也寒了,晚上若是冷,记得加衣。”
“是!劳烦祖母担心了!”王明玉又是恭恭敬敬的叩头。
叮嘱完毕,王尚书老两口亲自将王明玉送出门外,盯着他登上马车,马车走出去很远,钱浅回头去看,依旧能看见王尚书携着夫人,老两口孤单地站在秋风里目送马车远去。
接近考场,逐渐车马熙攘起来,考生们或乘马车,或步行都已经逐渐汇集。王尚书府的马车停下,钱浅和他们的爹爹都下马车来送王明玉。周围送考的家属不少,许多家不远的考生都是妻女父母亲自来送,因此钱浅并不显得突兀。
王明玉拎着沉重的考篮,脖子上挂着钱浅亲手做的试卷袋,笑着挥手向他们道别。
“明玉!”
正在此时,旁边有人唤他。钱浅一家抬眼一看,原来是韩穆清。
韩穆清孤身一人,定远公府并没有人前来送考,他也没有乘坐定远公府的马车,旁边停着的是一架非常朴素的寻常马车,看起来像是临时雇来的。若不是韩穆清衣着华贵,他这样子看起来还真是寒酸。
韩穆清笑嘻嘻地走过来,礼貌地向王明玉和钱浅的父亲打招呼:“世叔好!”
然而对于站在旁边的钱浅,韩穆清却像是没看到,眼风都懒得待要给一个。钱浅和王明玉的父亲与韩穆清寒暄几句之后,韩穆清就邀王明玉跟他一起进场。王明玉点头同意了,挥手向钱浅和自己的父亲道别后,就跟韩穆清一道走了。
等目送两人身影进入考场后,钱浅的爹用颇为怪异的眼神瞧了她一眼,问道:“秀儿,你是不是得罪韩世子了?”
“没有!”钱浅摇头:“最近忙着在家给哥哥准备考篮,很少出门,我连淩姐姐都很少见到,更未见过韩世子。”
“如此!你没有失礼之处就好。”钱浅她爹点点头:“虽然韩世子参加科举违制,可今上仰仗韩家戍边多年,此事也并不一定会横生事端。我家与定远公府一向走得近,若是现在就急着撇清,未免显得太过凉薄。”
钱浅心里感叹,她这个世界的爹,可真是完完全全遗传了祖父王逸尚书的方正,她祖母的通达圆融一点都没遗传到。幸好王尚书虽然刻板方正,并没有像儿子一样不知变通,人情世故明白得很,否则绝壁做不到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
这边钱浅和自家爹闲话两句后乘着马车往回走,那边韩穆清和王明玉进入考场等候区,一起排队等着领试卷进场。韩穆清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王明玉胸前挂着的,钱浅亲手做的喜鹊登科的试卷袋,笑嘻嘻地说道:“这是明秀做的吧?可真精细。”
王明玉低头向自己的胸前看了看,笑道:“是秀秀做的,我叫她不要那么上心,她就是不肯听。”
“不错!喜鹊登科,好意头。”韩穆清点头笑道。随后他转而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韩穆清的胸前挂着的试卷袋上绣着流云卍字的图案,同样也颇为精致。
“我家穆淩不肯给我个好意头呢!”韩穆清两只手指捏起胸前的试卷袋嗤笑一声:“流云卍字,又不是拜寿……”
“很好啊!很精致!我觉得比秀秀的针线还好呢!考试主要靠自己,有没有好意头有什么重要。”一听见“穆淩”两个字,王明玉就顾不得其他了,两只眼往韩穆清胸前不停地瞟啊瞟,越看那个试卷袋越顺眼,恨不得立刻将它从韩穆清身上扒下来挂在自己脖子上。
韩穆清好像是听见王明玉的心声似的,将他的试卷袋取下来往王明玉眼前递去:“你要是觉得好,你拿去用,我用你那个,我觉得好意头还是很重要的!我喜欢喜鹊登科!”
王明玉听了韩穆清的话,连犹豫都没有,忙不迭地将钱浅做的那个试卷袋摘了下来,一把塞给韩穆清,又将韩穆淩做的流云卍字的试卷袋接过来,珍惜地摩挲了两下,小心挂在胸前。
韩穆清没空关心王明玉的反应,他接过了钱浅绣的那个喜鹊登科的试卷袋,非常仔细的抚平之后,也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自己胸前。交换了试卷袋,王明玉和韩穆清都是一副十分开心地样子,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排队等着进场。
钱浅不知道,自己被自家祖母盯着精心制作的,为了给王明玉带来好意头的喜鹊登科,就这样被自家哥哥轻易卖掉了,她还盼着这个精致复杂的试卷袋真能给王明玉带来什么好运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