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王逸夫人一下子来了兴趣,她接过钱浅手里的丝线网兜仔细瞧了一大阵子才点评道:“颜色倒是鲜亮,可就是简素了些,虽然是丫鬟拎着的,可也是小姐的脸面,太朴素了倒显得失礼。”
“那祖母说说,倒是要怎么改改才合用?”钱浅凑过去跟王逸夫人一起看那网兜。
“我想想,这圈子是檀木的吧?这样就可以,也不用刻花,用得久了自然出色,木纹就显出来了。”王逸夫人轻轻翻转着网兜,认真思索:“若我说,这网线的交叉处还要坠上装饰才好,最好是珍珠一类的,跟丝线配在一起,显得温润,不抢眼又华丽。有些场合,夫人们是不太喜欢未出阁的小姐打扮抢眼的。”
听见王逸夫人这几句点评,钱浅不禁在心里竖大拇指!真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的贵女,这品味真是杠杠的!这老太太,偏不偏心另说,可是这见识和眼界在那里摆着,让人不服不行。
“王喜家的!”王逸夫人突然扬声叫人:“我记得我有一串粉色米珠的项链,年轻时候还戴过呢。”
“是啊夫人。”王嬷嬷答道:“虽然珠子不大,但粉色珍珠难得,这珠链满朝里也找不出几条来。”
“找出来,拆了。”王逸夫人语气异常果断:“之后就在我这里,你帮着秀丫头钉在这网兜交线处。”
“夫人!”王嬷嬷的口气有点犹豫:“拆了可就没了,颜色这么匀实的粉色珠串多难得啊!”
“拆!”王逸夫人眼皮都不抬:“物件是死的,放在那里也没用,我以后还能带去陪葬不成?迟早也是要留给丫头们,现在提前给了秀儿,又有什么不可以。”
王嬷嬷无法,只得拿来了项链,和钱浅一起低头拆开来。这串粉色米珠的项链也真是挺漂亮的,钱浅自己都觉得又点暴殄天物。
看着钱浅这低头,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对着项链下剪子,王逸夫人倒是略略有些稀奇,她忍不住开口问道:“秀儿,我可是说了,这串链子给了你了,要怎样随你处理。你就这样拆了不后悔?”
钱浅抬起眼皮冲着王逸夫人笑嘻嘻:“明秀觉得祖母说得对呢,物件是死的,用起来才好。祖母放心,我总是王家女,什么该放在前面我晓得。”
王逸夫人听了钱浅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她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钱浅的头,这是她头一次对钱浅做出如此亲近的举动。她倚在榻上专心看钱浅缝珠子,时不时还出言指点一下。待到珠子全部钉好,王逸夫人将那个华丽了不止十倍的网兜拎起来仔细看了看,最终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像个样子!就这样给公府大小姐送去吧!找个谨慎人。”
钱浅点头答应:“祖母放心,我省得。”
“好孩子,你是个明白的!”王逸夫人笑着看向钱浅,对这个不起眼的大孙女,她现在真是越看越满意:“去做你该做的事,缺了什么来跟祖母说一声,没了主意也记得过来问问。”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钱浅现在也对这位成天坐在屋里不动的老夫人有了新的看法。看来多年的当家主母真不是白当的,光凭她这份眼界,钱浅就觉得,这老太太真有两把刷子。
钱浅跟王明玉说了一声,借来了他的心腹小厮驰烟。让驰烟带着小雀亲自去给韩穆淩送东西。她教了小雀一套话,将这个奇怪的网兜怎么用、什么时候用说得清清楚楚。
打发走小雀,钱浅叹口气。谁特喵的说她不心疼那串粉珠子了?!她当了两辈子的富家女,还给霸道总裁当过老婆,就算如此也没见过那么匀净的天然粉珍珠好么!!这要是到现代拿去拍卖,得多少钱啊!!!价格估计得超过唐御送给她妈的那串翡翠项链了。
不过再心疼她该做的事还得做,得尽快跟韩穆淩一起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才行啊……最终目标公主府!!她还没有及笄,不用点其他手段,这种聚会是很少会邀请她这个不到年龄的小丫头的!
钱浅拿了王逸夫人的粉珍珠项链,有一个人却是咬碎了牙。没过几日是十五,王逸的几个儿女都回主宅来请安,王逸夫人的女儿和儿媳们坐了一屋子,热热闹闹说笑话。
钱浅没往前凑,她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低头吃着果子。小刘氏带着她的一对龙凤胎显得活跃不已。
不知哪个称赞了小刘氏的女儿一句:“月儿真是越长越好,怪不得母亲放在心尖上疼。”
结果小刘氏答道:“母亲最疼的可不是月儿呢,秀姐儿才真是母亲放在心尖上的孙女呢,前儿把珍贵的粉珠项链都给她拆了玩儿。”
小刘氏话音一落,周围顿时一静,王逸夫人当时就皱了眉。实话实说,她在孙辈中最偏疼的就是小刘氏的一双儿女,不仅仅是因为这俩孩子年纪小,还因为小刘氏是她娘家表侄女,血缘上有天然亲近。这份偏心跟王明玉两兄妹比起来尤其明显。
王明玉和钱浅的娘亲,家世不俗,在家里又是幼女,受偏疼,自然个性娇气些,一嫁到王家她就不太喜欢,平时相处也就是面子上的事,连带着对她生的两个孩子,王逸夫人以前也是有些淡淡的。
以前王逸夫人总觉得,即便小刘氏出身差些,眼界处事有些小家子气,但是嫁进来之后有她教,总不至于太偏。可惜世间之事哪有那么理想呢?这么些年下来,小刘氏的小家子气不仅没去掉,连带着她的一对儿女都有些养偏了,年纪不大就将眼前的利益看得很重。这样的长房孙子孙女自然是靠不住的,真正能给王家顶门立户的,还是王明玉兄妹俩。
有时候王逸夫人在无人之处也会感叹,去世的长媳她虽然不喜欢,但是毕竟是真正的世家贵女,从根子上说,不差的。就看她的一对儿女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