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心中倏然松了一口气。
倪然和程锦时走得很近,而且前两天从景枫的话中,可以听得出来,倪然知道不少事。
那么,我肯定是要去见她一面的。
我打定主意,看了在客厅坐着的程锦时一眼,唇角不由扬起一抹浅笑,发微信让杨子竣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做出公司有急事的样子。
挂了电话,才走过去,对程锦时道:“我去公司一趟,两个孩子你帮我看一下。”
他眼角眉梢都是冷淡,也不接话。
我只当他是答应了,在玄关换了鞋子便出门,走路去了门口的咖啡厅。
这个时间的咖啡厅才刚刚营业,没几个客人。
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户边的倪然,她也看见了我,朝我招了招手,“这里。”
我抿了抿唇,走过去坐下,淡声问道:“你想和我聊什么?”
“别这么严肃啦。”
她叫了个服务生过来,帮我点了杯橙汁和蛋糕,“看你早上没吃早餐,先随便吃点吧。”
“谢谢。”
她对我,的确没什么恶意。
而且,她身上有一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感觉。
没一会儿,服务生就把橙汁和蛋糕端了过来,倪然等我吃了几口后,才徐徐开口,“我和程锦时,只是在演戏。”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白。
不仅坦白了她和程锦时的关系,还有程锦时的身份。
“你应该猜到了,对吧?”她笑意盎然,偏头问道。
“嗯。”
我点点头,想听她继续说。
谁料,她却收住了话茬,反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
我也不遮掩什么,放下叉子,抬头看向她,“你是谁,锦时的心理医生?”
程锦时的交际圈,我虽然不是都认识,但是,倪然看上去,和他的关系很不一般。
我以前没有见过。
“心理医生……”
她饶有兴致的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笑道:“这个只是顺带的。”
“顺带?”
“对,你不疑惑他的容貌,为什么会和以前不一样么?”她淡然地抛出这个问题。
“为什么?”
我已经完全跟着她的节奏走了。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也是个谜题。
半个月恢复的这么好,不可能是整容,那我就完全想不出是什么了。
倪然闻言,颇有些自豪地坐直了身体,伸手指了指自己,“是我的杰作,觉不觉得比以前帅?”
“不觉得,他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实话实说,又追问道。
她顿时无奈,没了开玩笑的兴致,恢复了正经,“他的脸是易容的,我应该是个专业的易容师。”
“易容?”我有点不敢置信。
这种东西,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原来现实生活也有。
“对,回头等没必要了,我会把程锦时以前的样子还给你的。”
她扬眉点点头,又继续道:“至于他的眼睛,我咨询了不少专业人士,能恢复的可能性很小,你会介意吗?昔日的完美男人,突然,变成了一个连方向都无法辨别的废人。”
“我不介意。”
我一字一顿地回答,格外认真地看向她,“还有,他不是废人,你不许这么说他。”
“废人”这两个字,太过刺耳。
而且,我从未觉得他失明了,就不如以前了。
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样的。
只是因为他是程锦时,其他的,不那么重要。
倪然乐了,扬起红唇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不说,听人说你对程锦时一片真心,我还不信,现在我是看出来了,别说他是失明了,就算他半身不遂了,你估计也把他当宝。”
我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继续问着自己的疑惑,“你知道他眼睛是怎么受伤的么?”
虽然我大概猜到是在爆炸中受的伤,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还偏偏那么巧,程锦时就在现场。
她敛了笑,“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你信吗?”
“因为我?”
我傻了,脑袋有点懵。
“嗯,我本来也不信,是我赶回国后,岳尘亲口告诉我的。”
“你认识岳尘?”我又问。
她轻笑,“我是他的姐姐,同母异父的姐姐。”
我有点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只听她继续开口。
“宁希,我也要先和你说清楚,我告诉你这件事,并非是要让你对锦时心怀愧疚,而是想让你知道,他对你的感情。”
“好,你说。”
我不由捏紧了手心。
他是为我受的伤……这一点,是我从来没想过的。
倪然叹了口气,“锦时做空东宸集团,转移到c.n集团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他的全盘计划我不清楚,但是,假死是其中重要一环。两个月前,他就联系了我,让我安排时间回国为他易容,如果按照我们原本约定的时间,我应该是这周才到国内。
可是,因为叶雨情突然对你动手,他按捺不住了,放弃了原本应该万无一失的计划,因为那个计划要等到最近才能实施。有心人利用了他的心理,在爆炸事件中,动了手脚,导致他差点丢了性命,在医院昏迷了半个月才醒过来。”
我怔住,试图理清她话语中的关键,“所以,他是怕叶雨情继续对我动手,才提前了整个计划。只有他“死”了,叶雨情才会没了置我于死地的必要,是么?”
“是,他本来就不放心叶雨情,安排了岳尘带人暗中保护你,但是谁也没想到叶雨情的心思这么狠,锦时不敢拿你去赌,只能提前了假死的计划。”
听完,我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一阵后怕。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受伤,居然和我有关。
可以说,完完全全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
他拿自己的命去赌,差一点,丢了性命。
倪然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轻声开口,“我原本觉得,他豁出自己的性命不值得,不过今天看见你,我知道他所做的,都是值得的,宁希,你值得他用性命来保护,因为你爱他,也胜过爱自己。”
我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声音有些哽咽,“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愿意理我了。”
心里涌起格外复杂的情绪,有被他这样爱着的感动,有听说事情后的后怕。
“他不是不想理你,而是不敢。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突然残疾了,他自身都难以接受,更别提再自信满满的站在你面前了。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不在乎这件事,唯独,在你面前不行,因为他怕配不上你。”
倪然说着,突然眼圈也有点红了,她笑着道:“你知道,他在医院醒过来,知道自己失明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他说,这样的我,要怎么去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