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期待注视下,轩辕凤燃脸色泛白,“阿宝,让裴归尘进宫,你会高兴吗?”
她像从前一样,反手抱他的腰,对他,毫不掩饰她的所想。
只是这一回,她的语气格外认真,“会。”
漫长死寂之后,他用力将她拥进怀里,难过的向她妥协,“……那就让裴归尘进宫。”
他说,“我永远,盼望着你能开心。”
可凡事总有意外,裴归尘进宫,新的皇子诞生。
取名元昭。
和黑袍权王从裴归尘口中听到的曾经,一模一样。
十年后,有朝臣上奏,请女帝定下储君人选。
他与她的孩子,委屈地问:“父君,他们都说,母皇要将储位给昭弟弟。”
轩辕凤燃冷眸森然,攥紧了拳。
太极殿的帝座,如天边那轮月,看似阴晴圆缺,其实亘古不变。
而他们一遍遍重复曾经历过的,阴谋诡计,明枪暗箭,步步为营,招招狠辣。
血流成河,毁尽了彼此的信任,生出怨恨来。
可是他越恨,却越怀念他与她的曾经。
轩辕凤燃望着帝座之上的她,半晌无言,只能说一句:“你骗我。”
暗处,窗边的那只雪蝶,竟是无火自燃起来。
紧接着血色刺破了天幕,火浪席卷而来,而循声望去的轩辕凤燃,听到了惊慌的大吼。
与此同时,明镜台第六层。
裴归尘睁开眼,冷然看向花窗外,数不清第几次看到的那轮血月。
而适才的那次,他并未认错阿宝。
他甚至设法将阿宝留在了江南的那座破庙里。
等他醒来,她善意带他回家,他以孤儿盛珏的身份留在了她身边。
至于轩辕凤燃,他看着她用断情救凤燃王的命,再趁着凤燃王尚未清醒时,杀了他。
没了凤燃王碍眼,那一生,他遮盖了裴氏的黑暗面,亦放弃了天盛大业,同阿宝圆满地过了一辈子。
但是太完美,反倒让他知道,那是虚假又荒谬的。
缺了一点什么,裴归尘想。
而这一回,裴归尘看向奶嬷嬷抱进来的襁褓小婴儿。
阿宝登基的第五年,他曾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元昭,活了下来。
粉雕玉琢,漂亮得不像话。
接下来一幕幕闪过,大多与前世相同。
包括他数次派人暗杀轩辕凤燃,却一再被轩辕凤燃逃脱。
但就算他整顿了裴氏的西疆据点,清洗了那些效忠于裴南山的老一派,收拢了独属他的部下,尽力遮掩了那些做错的和尚未做下的,最终阿宝还是想起了一切。
转眼就到了她登基的第十年。
除夕夜,女帝登花萼相辉楼与百官同乐。
高高的楼栏前,漫天火树银花。
阿宝却抱歉地看着他,“我想让他进宫。”
“他是谁?”
裴归尘自嘲冷笑,但阿宝只是依旧抱歉地看着他。
“你知道。”
“我不知道。”裴归尘咬牙,故意道:“不如陛下亲口告诉我?他是谁。”
漫长沉默后,他抱着微弱的希望,倘若她就此打住……
但她却平静地凝视着他,一字字慢慢道:“我要让秦凤燃进宫。”
“不如连未央殿都让给他,好不好?”裴归尘忍不住嘲讽。
“不必。我答应你的,不会食言。”阿宝回头看了一眼被她特意支开的小元昭,小家伙无知无觉正发生的一切,高高兴兴地举着烟火棒,奶声奶气地唤。
“母皇!父君!快来陪昭昭玩呀!”
“昭昭小心些,被火星溅到会很痛的,小心哭鼻子哦。”
“昭昭才不哭!昭昭要勇敢!”
“好哦!我的昭昭好勇敢的!”
默默站在旁边的裴归尘掐破了掌心。
血珠溢出时,他见她收回关切的视线。
“裴归尘,我不想一直错下去。”她坦然而直白地看着他。
“所以你放弃我?”他惶惶不安,痛苦求解。
她却不再纠缠于他是否答应。
一道御旨昭告天下,秦凤燃还是进了宫。
他最恐惧的那一幕终于发生。
十年之后,从太傅处下学回来,元昭忧心忡忡。
“父君,最近总有流言说,母皇爱屋及乌,想将储君之位交给蒹葭殿的二弟。”
裴归尘一言不发,只提笔写信。
见状,元昭委屈地攥皱了书卷:“父君,他们说咱们未央殿被抛弃了,是真的吗?”
死寂里,裴归尘终于写完了信,边印下火漆徽记,边道:“大启储位,只能是你的,也只会是你的。”
就像皇陵里,与女帝同葬的资格,也只属于一个人。
“夺嫡权斗,血流成河,这些年教你读的那些史籍,可读懂了。”
“但母皇知道了,会难过,也会生气的。”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
面沉似水的裴归尘,令元昭害怕又犹豫。
“但母皇说,二弟与我是同胞手足,我们应该相互友爱,相互照顾……”
裴归尘冷笑着打断了这兄弟情深,“你身上流的那一半血,不属于秦凤燃。所以她永不会将储位给你。”
打量着他与她的儿子,裴归尘残忍地给出选择:“你要手足,还是要帝位。”
元昭沉默了。
半晌,皇长子攥紧拳,狠然道。
“父君,我要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