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骜最后,却也消失了踪迹。
而秦蒙,未能等到弟弟回家,便死在三年前那场惨烈大战里。
阿宝记得,凤燃皇叔曾上书替秦蒙请功。
一阵极轻的响动,她低头,自家皇叔极力压抑着所有复杂思绪,解下了他的黑狐裘收敛秦骜的遗骨。
死寂半晌,阿宝抬手帮忙。
却在摘下秦骜左腕骨那枚兽镯时,她脸色骤白。
原来秦骜将军临死前,曾刮掉腕间血肉,硬生生用刀刃在腕骨刻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救秦王。
瞬间担忧看向自家皇叔,果然,皇叔他眼眸彻底暗了下来。
倘若秦王真的死于屠龙关,秦骜为何濒死之际,不惜自残亦要留下这一句遗言?
最可能的猜测,便是,秦骜死前认定了,秦王还活着。
阿宝默默深呼吸,眼看着自家皇叔从她手里拿走了那枚兽镯,紧攥掌中。
经年累月的斑斑锈迹,渐渐被温热的血覆过。
悄然无声地滴落,没于院角的青苔砖缝里,被侵袭而来的菌丝吸食殆尽。
阿宝悚然一惊,边拽着黑狐裘裹成的重重包袱,边用力拐住自家皇叔的胳膊,“走!”
话音未落,菌丝猛涨一人多高,喷伞状张开毛绒绒的纯白菌网,直扑向阿宝面门。电光火石间整地底溶洞竟又是剧烈震颤,未站稳的阿宝往后跌撞进自家皇叔怀里。
似雪的寒冽剑光闪过,本该被断成细碎数截的菌丝,却只是被逼退数步远。
阿宝被自家皇叔反手攥住腕间,护在身后。
而离开寻找出路的白哲,此时却在穿行于迷宫般弯弯绕绕之后,又绕回了起点。
红梅墙角,络浅不知看到了什么,难掩惊愕,更是连声音都发颤:“咱们怎么办?!根本不该是这样的!它们疯了!咱们回不到地面了!”
闻言,满心疑虑的阿宝,试探道:“你也出不去?”
络浅心中,对阿宝厌恶更甚。
飞快算计着,她暗躇,适才听白哲所言,她猜对了幽冥府主就是北疆凤燃王。
但未曾料到,这小女奴竟就是那位大启的帝阳公主。
“你这话是何意思?”络浅盘算着激怒阿宝,故意怒喝:“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若非你拽着白茶姐姐跳下那地缝,我们又何必为了救白茶姐姐,来此凶境!”
地动山摇依然,被自家皇叔稳稳搀着的阿宝,闻言,她并不反驳,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哲。
“为了救白茶?”
“…………”
回答她的,不出她意料,是白哲的沉默。
见状,阿宝心中猜测愈加笃定。
毕竟前世,见王兄被迫远嫁大启和亲,白茶曾不惜冒着性命凶险,进宫行刺。
因而,她从未怀疑过,白茶与白哲的兄妹深情。
但从最刚才,白哲带着络浅下了这地底溶洞,一路来,白哲对白茶,显得格外淡漠疏离。
真是为了救白茶么?亦或是,除此之外,另有盘算。
络浅倒是没了在抚仙殿,参加兄长络烛的接任祭典时,那清高冷傲的模样。
反倒是张牙舞爪的狠厉,显然极熟稔。
阿宝暗躇,心念电转。
但无论如何,络浅身为摩族祭司一族,若是真的出不去。
“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殿下未曾发觉,这地底溶洞的光,更暗了?”
一听白哲此言,倒是提醒了她。
满腹心思落在秦骜的遗骨,竟漏掉了——
脚下的震颤骤然顿住时,阿宝恰好抬眸看向园子的那一方溶洞顶。
光暗,是因菌丝在园顶结成了菌丝猎罩。
包饺子一锅烩地,将他们一行四人尽数笼在了嘴里。
事到这生死一线,阿宝只好道:“刚才我遇到了一神秘人,找到他,或许可以问出点什么,而且……”
淡然看向络浅,她继续道:“或许需要你试试,穿过菌丝的猎罩。”
“此法,我已让阿浅试过。”白哲道:“但这层菌丝拢成的猎罩正慢慢变得极韧,刀剑难破。至于那神秘人,他可是穿了身墨染的宽袍?”
已让?阿宝更怀疑。
白哲确实知道,地底溶洞的白菌丝并不伤害络浅。
连络浅,或许他都是故意带进这地底溶洞的吗?
“你见过他?”阿宝只问。
又是脚下震颤,而白哲看了眼阿宝身旁的黑袍权王,这才转身领路,“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