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是要,见裴大公子?”
石头递上驱寒的热姜汤,却见自家少主站定琉璃镜前,若有所思。
犹豫再三,石头问:“少主在,想什么?”
白哲默然,只居高临下,盯着半个时辰前他深陷的烂泥沼泽。
前两次受邀的冬猎,从未仔细留意。
意料之外,那位阿宝公主的一次算计,倒是让他亲身体验了一回,冬猎的,猎物。
原来是这种感觉,屈辱,烦躁,愤怒……
但他恢复伽罗王室身份,那片烂泥沼泽,此刻却渺小得不值一提。
沉默许久,沉封的寒冰,碎了一角。
“摩族老祭司此行,为的应是孔雀滩的金沙。”枯水期一到,正是下滩谷深处,淘沙的最好时候。
只是旧年,裴归尘给出的那道淘沙秘法,极有用。
不再需要摩族用更多人命去填金沙滩谷的前提,自然是也无需给摩族让利。
“但裴归尘,极可能趁此机会,用那片孔雀滩换取更庞大利益。”
闻言,石头困惑挠头:“孔雀滩的余利,大头不是都已归了裴家?裴归尘还要更多?他也太贪婪了!”
白哲望着被他踩在脚下的瘴雾:“那是裴家的收利。不是裴归尘的。”
石头不懂:“少主的意思是,裴大公子欲脱离裴家,另立门户?”
白哲回想起裴归尘这位宿敌的一贯手段,望向琉璃镜的冷眸深处,浮现出一个无耻之徒:“另立门户,费时费力,倒不如,取而代之,易如反掌。”
石头恍然大悟:“裴大公子是想,洗掉裴家的其他势力,造他的一言堂?”
话落,少年似被打通任督二脉,又惊讶道:“所以今年的冬猎,是鸿门宴!!”
“少主!您要现身么?”
这一问,令白哲重新变得沉默。
他若就此现身,裴归尘必然猜得到,那位阿宝公主亦在此山中。
耳旁回响起,被强行分离那一刻,她天真又无辜的喃喃低语,“侧君同妻主,荣辱与共,生死一处。”
“所以,白白你懂吧。哪些话,该说;哪些话,提都不该提。”
她的警告,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隐瞒此事。直到……”白哲神色寒凛,“我看清,裴归尘与那位阿宝公主的输赢赔率。”
倘若事已至此,他仍对那位阿宝公主仍未起疑,便是真的蠢钝如猪,愚不可及。
但阿宝公主究竟何时,开始防备他另有图谋的?
西疆之外,诸多小国,自保之力艰难。
被裴氏所掌控的摩族,便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裴氏剑指太极殿那方帝座,但轩辕皇氏又岂是濒死困兽?束手就擒?
伽罗国若想夹缝求存,必得审时度势,步步谨慎。
石头心领神会,但了然应下之后,又担忧:“但少主您,又要回到那满是贱奴的地牢里?小主子她若是知道,定要伤心难过的。”
“那位阿宝公主如何从地牢脱身,我很好奇。”
白哲倒是很想,亲眼瞧瞧。
半个时辰后,阿宝站在床榻边,盯着幽幽醒转的紫袍公子,络三爷。
“平心静气,否则血火一旺,剧毒随着气血直冲心脉,我就算有解药,也救不了你。”阿宝双手抱臂,盯着一脸愤怒要喊人的络三爷,好整以暇道:“你若不信,便仔细感觉一二。”
“是不是,头晕?眼花?浑身发冷?心慌气短?”
被揍得两眼泛青的络三爷,悚然顿住!
“你对我下的,究竟是什么毒?!”他一摩族祭司之后,竟然会着了这小姑娘毒?!说出去,岂不是笑掉西疆各族的大牙!!甚至,他竟感觉不到丝毫毒性。
这毒,用得也太巧妙了?!
阿宝故作高深莫测:“我知道你们摩族祭司一脉,自幼服八仙汤养身,因而为你量身特制了此毒。”
她用金针,放了他三盏茶的血。
就不信了,这位络三爷,头不疼,眼不花,一点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