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尾睫轻颤,咬着银匙,看向了自家皇叔。
这个男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一心挠着小奶虎的双下巴。
她刚想鼓起勇气试探,绿琅掀帘进来。
“殿下,这是萧府送来的帖子。”说着,绿琅呈上邀帖,禀报道:“萧王妃明日在东郊别苑举办马球赛,邀您去瞧瞧。”
这封帖子来得正好。
阿宝装作不经意地,问,“皇叔,我去吗?”
轩辕凤燃仍逗弄着他怀中的小奶虎,漫不经心,“想去吗?”
阿宝想了想,“这场马球赛,我该去。”
不是想,而是该。
一听这措词,良久沉默,轩辕凤燃的视线终是从小奶虎收回。
黑眸幽邃,他定定地看向了阿宝。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不着痕迹地,轩辕凤燃扫了眼戴在阿宝腕间的羊脂白玉镯。
——江南王萧家,祖传的宝物。
只要想,喜怒这种东西,轩辕凤燃一向藏得很好。
“那便去。”
“……”
但,阿宝还是发觉了这个男人并不高兴。
她心思往下沉。
偏偏这时,蓉姑姑来传话,焦急说着温贵妃召见。
阿宝只好先匆忙赶往关雎宫。
一进关雎宫内殿,阿宝便见温贵妃手里拿着那卷话本。
紧接着,温贵妃直白问,“你老实告诉母妃,你当真对那张兰衡,并无男女心思?”
早在白鹿山时,阿宝便赌咒发誓过,她和张兰衡并无私交。
一时之间,阿宝竟不知温贵妃为何再问。
“母妃,儿臣当年的誓言还算数的。”
“既是如此,红单大选时,你又为何选了那张景谌?”
一听这话,阿宝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听温贵妃颇可惜的感叹道:“早知今日,当时红单大选,便不该选那张景谌,而是该将张兰衡选进东宫。”
“张兰衡既进了东宫,那些往日如何的闲言碎语,找些文人墨客,诗词歌赋描述一番,便是一番风流美谈。”
“反正那张家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
闻言,阿宝顿时无语,得亏自家母妃想得出这骚主意。
但若要在张兰衡和张景谌之间选一人,困在后宫。
她选张景谌。
东海之滨的张家,先祖曾是大启高祖的从龙功臣。
数百年前,群雄逐鹿,张家先祖素有韬谋,在大启高祖的阵营里出谋划策,立下赫赫功劳。
曾有数十年,东海张家势倾天下。
直到,张家出了个宠妾灭妻的家主,赔进了大半家业。
张老太爷便是那位家主的嫡子,清正能干,力挽狂澜,位居首辅,二十年前因病辞官,归隐东海。
到了孙辈,张夫人生了一对双生子。
张兰衡,张景谌。
他们虽是长相酷似,但比起张兰衡,张景谌更加野心勃勃。
而且——
阿宝解释道:“母妃。”
“我选张景谌时,并未想到萧净月那般丧心病狂,已是年少时的事,她竟故技重施,恶意散播谣言,泼我脏水。”
说着,阿宝好奇,问出了她始终藏在心里。
但因为这些时日太忙,直到此刻才能问出的一个困惑。
“母妃明知镜湖小筑的真相。在兰台夜宴之后,为何又叫萧净月掺和到贡礼被盗案?母妃您知道的,贡礼被盗,身为鸿胪寺少卿的张兰衡必要牵涉其中。”
既然女儿问了,温贵妃也无甚好隐瞒的。
那日在兰台夜宴,她意外撞见了萧净月和张兰衡的争执。
“仔细想来,倒是也不算争执。”
“只是场面难堪。”温贵妃叹道:“净月问那张兰衡,当年究竟为何答应在镜湖小筑见面。”
“那张兰衡始终未答,净月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回忆至此,温贵妃目露诧异。
“本宫还是头一回见净月打人呢,真凶呀。”
“母妃您惊不惊喜?”
阿宝礼貌微笑。
见状,温贵妃便知被女儿嘲讽了。
但外甥女那般不叫人省心,温贵妃只能自认有眼无珠,认栽。
“姑娘家太天真,只会苦了自己。”
温贵妃长叹道:“但手段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怎可故意伤人?”伤的还是亲人。
再一想镜湖小筑,明知阿宝无错,她却惩罚了阿宝禁足。
这些年来,其实温贵妃早有后悔。
这一回又见了萧净月的阴狠,温贵妃想着,我是阿宝的母妃,自然是得更多向着我亲女儿的。
但这话,温贵妃又不好在女儿面前表露。
于是,温贵妃只道:“叫净月帮忙贡礼被盗案,只是想着,净月似乎喜欢那张兰衡。若是两人成了好事,那镜湖小筑之事便彻底与你无关。”
没想到,阴差阳错,事情混乱至此。
“阿宝你且放心,母妃已和萧王妃说好。”温贵妃满心纠结,这事该如何让阿宝理解呢?
阿宝却已抢先道:“儿臣明白。”
只是……
阿宝心底冷笑。
温贵妃想要周全,萧净月却未必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