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燃王抬眸,沉沉望进她的温柔眼眸里。
这一瞬间,百封信仿佛是为了弥补他们曾经的错过。
逆流而上,十年前的北疆祁城里,他屋里的窗从未关。
以往每隔半个月,他送她的信鸽都会千里迢迢飞过州府、雪原,带了信来。
但这一回,窗边的鸽架只落了枯叶,而她杳无音讯。
是因为小姑娘被温贵妃禁足宫中?不方便给他写信?
照她那性子,被禁足时,定然觉得无趣,孤单。
或许他该准备些精巧的小玩意送回宫,让她闲来拆解着玩?但或许,他该按兵不动?也可趁此时候,叫那小姑娘想清楚,究竟她喜欢跟在他身后撒娇玩闹,是习惯?还是喜欢?
但,若是他的小姑娘正忙于驸马的人选?
凤燃王终于意识到,他想留在那柔软温暖的小姑娘身边。
但小姑娘的身旁位置,不止他一人觊觎。
等了两个月,却是帝都传来消息。
小姑娘她,要嫁人了。
帝阳公主,到底还是被赐婚给了萧王世子。
凤燃王接到密报的那日,彻夜未眠,直到天亮。
老皇帝虽有算计,但温贵妃也应允的婚事,驸马人选必定是精挑细选。
或许,萧云峥确实是对阿宝最合适的安排。
但他却更在意,阿宝那小姑娘当真,也喜欢萧云峥?
白慕凉突袭祁城时,率军迎敌的凤燃王,突然失控冒出一念。
用太极殿的那方权柄,将她困起来。
将帝国的公主,从世人眼中抹去,只叫她当一辈子他的阿宝。
这念头是时时刻刻的折磨,随着他凯旋回朝,愈发逼得他濒临彻底失控。
但他听小姑娘哭着扑进他怀里,“小皇叔!”
而他僵硬须臾,松开握剑的手,轻轻安抚拍着她的后背。
视线越过她,看向远处,恰是适才她狂奔而来的那座巍峨辉煌宫城。
一想到满心期待着游历天下的小姑娘,若是被困宫城,她的眼泪此生便再也止不住。
黑铠金甲的凤燃王,抬手擦掉他的小姑娘的泪花。
凤燃王如今回想起来,其实心虚。
轩辕晤欲图帝座,他比谁都更早清楚。
北疆的人屠王,愿意为他的小姑娘放下恶念,却仍存私欲。
轩辕晤布局,诱三皇子逼宫谋逆。
而他所下的那步棋,则是轩辕晤查探三皇子屯田案之时,顺手送了个人证。
三皇子兵败,萧后被废,冷宫自尽。
公主与萧世子的婚事,自然而然,就此搁置。
“装满整盒的信,却如沉大海。”黑袍凤燃王红着双眼攥紧了阿宝的手腕,慢慢将她拉近他面前,蓦地,无声搂住了她的腰,良久才嗓音嘶哑道:“倘若是我,定是与那人,老死不相往来。”
“你怎么还肯为我,哭得那般悲伤……”
闻言,阿宝顺势轻抚自家皇叔的后颈,安慰大猫似的,哄道:“收信的,不是旁的随便谁。是阿宝的皇叔。阿宝永不会,真生皇叔的气。”
许是那一百八十三的日夜,对她而言,已然太过久远。
等不到皇叔回信的难过,生气,孤独,倒是模糊了。
只有后来的六十三封信里,一字一字写下祈愿平安的惊恐无措,叫她铭心刻骨。
她怕极了,怕这场突如其来的战祸,是冥冥之中,老天的警告。
思及此,阿宝双手捧住自家皇叔的脸,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我曾这般以为。只要小皇叔能平安顺遂地活着,便已值得满怀感激。”
“虽喜欢,但也不是,非得到不可。”
闻言,凤燃王盯着烛火摇曳里,流苏珠晕笼罩的阿宝眸底的波光粼粼。
“那么,如今呢?”他搂紧她的腰,转瞬将她抱坐在旁边的软榻,欺身寻她的吻。
良久,他听她轻喘着,笑道:“如今,还得劳烦皇叔努努力,给咱们彻儿与琢琢,添个皇弟皇妹。”
食色性也,食髓知味。
凤燃王俯身盯着他家阿宝那双一如既往,清而亮的湿润眸子,只觉满心滚烫。
而怀中人,眼尾渐染的绯色,更令他失控。
潮欲翻涌,阿宝恍神了须臾。
一开始雄心壮志,气势汹汹扒他衣服的是她。
为何眼下,被弄哭的也是她?
太丢人了,她也得弄哭他一回。
但猝不及防地,却撞见了他那幽深黑眸底,年复一年深爱的有增无减。
阿宝抬眸盯着他,恍然发觉这些年来,皇叔他越发温柔的黑眸,好像只有这时候才能瞧出被这男人深深敛藏的锋利,还有他那驰骋疆场多年而深刻的悍桀。
真是太好了……她满怀欣慰。
太极殿的血泊消失了,她终于让他活在了爱里。
春水覆于情,被他掌控的节奏里,循序渐进的试探,随着他俯身吻她的眼泪,而叫她落泪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