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顾礼和妻子一生只见过七次面。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古堡里。她潜入他的房间,坐在他的沙发上,吃着他桌上的水果。林顾礼不知道她是来取他命的。
林顾礼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我当时因为感冒,怕传染林骋,那几天一直戴着口罩,她问我名字,想确认我身份,我索性摘了口罩让她认,我知道她来者不善。”
“结果她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没头没脑说了句‘有点为难’,她鬼话连篇说自己迷路了,之后就走了。”
当时外面下着雨。
第二天晚上,她又来了。
林顾礼一进房间就看见她坐在窗台上。
她说:“我来还你伞。”
那伞是她不问自取的。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她问他:“国王让你娶他表侄女,怎么不娶?是不来电看不上,还是心有所属了?”
林顾礼:“她很好,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婚姻,我不想自己的婚姻掺杂利益。”
林顾礼当时只觉得她冒昧,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对自己和王室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还鬼使神差地回答了她。
明知道她不简单,甚至可能是个危险人物,林顾礼当时却并不怕她伤害自己。
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实在不像个坏人。
她嘲笑他天真得可爱:“身在王室,还想着独善其身,看你能坚持多久。”
林顾礼:“我妥协一百次,总能坚持那么一次吧?有些底线是不能退让的。”
“还挺有原则。”
第三天,她继续来。
他一进门,她就说:“这是妥协了?”
他刚见完国王的表侄女。
林顾礼:“奉命行事,但我还是恕难从命。”
她神情愉悦:“她不漂亮吗?胸不大吗?腰不细吗?屁股不翘吗?皮肤不白吗?这么挑,是要找个天仙不成?”
林顾礼被她大胆直白的话弄得哑口。
第四天,林顾礼竟莫名期待她的到来。
可她没有出现,一直到半个月后,在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上,他的女伴本该是国王的表侄女,他像完成任务一样,和国王的表侄女跳舞,可面具下的那双眼,即便戴了美瞳,他还是怎么看都不对。
她也不再伪装,对他说:“跟我谈恋爱可以保命,林亲王要不要考虑一下?”
听到她声音的一刻林顾礼是惊喜的,以至于第一时间都没有问她把国王的表侄女怎么了。
林顾礼没有正面回答她用开玩笑语气问出来的话,而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却神秘地说:“知道我真名的都死了,你确定要知道?”
林顾礼摇头。
她说:“胆小鬼。”
那一晚,林顾礼跳了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支舞,然后就放纵了自己,丢下盛大的舞会和所有人,跟她偷溜了出去。
没有带司机和助理也没有保镖,明知道她危险,还是一个人跟着她走了。
发现他不见,所有人找他都找疯了。
而繁华的大街上,她穿着一身精美繁琐的华服,他也穿着隆重的燕尾服,两个只不过见了四次面的人却像是认识了很久。
可事实上林顾礼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两人走过c国最繁华的那几条大道,林顾礼拿出身上所有的现金,还把手表和外套都当了出去,给她放了场烟花。
半个月后,是他们第五次见面。
这半个月里,林顾礼买下颗c国最大的烟花,等着再次见面时放给她看。
她挑着眉问他:“你就不怕我是你对家派来接近你的?”
林顾礼:“那我就和你谈恋爱,你说了,和你谈恋爱可以保命。”
这一次,她陪着他在古堡里待了几天,之后她便消失了。
一年后,她带着已经出生一个月的女儿出现,不负责地说:“我不会养,你养吧。”
她把女儿丢给他,自己走了,留下林顾礼抱着孩子,傻在原地。
林骋:“您没有挽留她吗?她孩子都为您生了,她应该很爱您才对。”
问出了秦寒越和乔影的好奇。
林顾礼:“当然有,怎么没有,她消失那一年,我一直等着她回来,我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每天都揣在身上,就等着她出现,可她拒绝了。”
林顾礼以为她拒绝自己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当时林顾礼已经决定放弃亲王的身份,放弃这里的一切,跟她离开。
不管她是什么人,她是什么身份。
她却说:“我不喜欢没本事的男人。”
林顾礼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可他又实在不明白,就像林骋问的,她如果不爱他又怎么会生下两人的孩子,肯定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林顾礼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尝试去找她,漫无目的地找,到处打听她的下落,他甚至找上自己的对手,愿意开出一切条件换人,可她和他所认识所敌对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到处找人,直到女儿被偷走。他知道不会是她做的。
女儿丢了,林顾礼差点没疯,把整个c国都翻了几遍,甚至跟国王借了兵。
他没想过她还会出现,再次见到她,把女儿弄丢的林顾礼只剩心慌。
她脾气果然是隐藏了的,比他想象的更不好,一见面她就给了他一拳,她很生气:“等我把女儿带回来,不给你带了。”
她没听他解释,直接走了。
这一走,人再没出现。
一生见了七次面,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却是义无反顾爱了二十几年,念了二十几年找了二十几年,即便她不答应,在他心里,也已经把她认作妻子。
为此,他抛弃了所有,愧对了外甥,成了所有人眼里背信弃义之人,而余生的岁月里他还会继续爱她,继续念她想她。
林顾礼一直以为她是对家派来接近自己的,可他也甘愿入她的套。
直到现在知道她赏金猎人的身份,再结合舞会上她的话,才知道她当时是来要自己命的。
其实林顾礼并不知道,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他以为的在古堡里。
而是他抱着林骋在亲子乐园里,她在远处天台架着狙击枪,瞄了他们一下午。
因为他怀里幼小的林骋,她最终收了枪,暂且留了他一命。
当晚,她潜入古堡准备再次取他命,可最终还是没下手。
有的人,天天面对面看了一辈子,却还是不爱,而有的人,只见了几次面,却一辈子也忘不了。
每一次的见面,什么场景,她说了什么话,什么语气,甚至连每一次见面时的天气,林顾礼都记得很清楚。
林顾礼看向桌上的兰花:“这鬼兰,是你母亲喜欢的,可我养了那么多,养了那么久,也没见它们开过几次花。我对不起你母亲。”他看向乔影:“对不起你。”
想到乔影这些年吃的苦,受的伤,她的死和复生,和暗影的仇,还有躺在床上的那大半年,林顾礼心脏就止不住地抽疼。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一个也没能保护好。
面对林顾礼愧疚自责的眼神,乔影嘴唇微动,却无话可说,放在四爷狗头上的手无意识地摸了摸。
秦寒越:“暗影的力量不是我们能抗衡的,这不是您的错。”
林顾礼勉强笑笑,回应秦寒越的安慰。
门外,月影流影走了进来,后边跟着个秦岩,三人是在门口碰上的。
流影进门就问:“人呢?”
乔影:“死了。”
流影突然说:“出去,我们打一架。”
秦寒越看他。
林顾礼看他。
林骋看他。
月影拉了拉流影,想要劝阻。
乔影:“???”
流影:“这几年我没少练,虽然还是比不上你,但我想看看自己的差距。”
秦岩:口气这么大。
乔影翘着条腿,抱着胳膊:“看到差距了又怎样,你又追不上。”
流影:“你——”
秦岩撇嘴:就这?还以为多厉害呢~
乔影站起身,准备上楼回房,她看看林顾礼,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什么的她忽然说一句:“这花怎么养,你跟秦寒越说吧。”
她这算不算是接受了他?
林顾礼激动地看她:“……好。”
秦寒越笑着跟林顾礼点头示意,而后跟着乔影上楼。
流影有些气急,冲乔影喊:“血影!”
秦岩瞳孔一个大地震:吓!血影?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