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是落地的外悬窗,吴星不费力便能听见他们聊天的内容。
昨天的工价、孩子在哪里上学或工作,中午镇上哪家的饭量大又实惠,寥寥几句就将他们生活的脊梁勾勒出来。
吴星觉得自己更匮乏,“读书”二字基本侵占了她所有的时间,除了近视度数越来越高,还让她越来越摇摆。
庞杂的人文社科读物,剖析社会和人心的同时又都各执一词,缺乏生活经验又没构建起自我逻辑的吴星很容易在其中迷失。当某位作者的经验和观点与她的想象出现重合的时候,便会轻易相信对方。
而这种由自我经验伪装的“真理”太多,每天吸食,她便茫茫然无所适从。
而刚刚听到的聊天,像给她的飘忽定了一个锚。她现在才能稍微明白一点钱老师让她下乡的用心。
下午陈锋来找她,依旧带了点水果来,今天换成了自家树上的小苹果。
吴星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有点犯难:“你来不要再带东西了。”
“自家种的,不碍事。”陈锋依旧端端正正坐着,手里拿着调查问卷看。
吴星:“我没有其他的可以送,有本我在旧书店淘到的帖子给你。”那是吴星淘到的宝贝,她从床头的行李箱上面抽出来,翻了两下递给陈锋。
等价交换,是吴星很擅长的自保方式。
她以为这样不亏欠别人,就不必满足对方的期待,更不用为了对方的期待落空而阉割自己。
与其说是自保,毋宁说自救。
她就是在日复一日的满足他人期待中,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空心人。
关于她在跟导师交涉那天失控的事,八卦传说没有抓到关键。
吴星原来的计划是要在本科论文的基础上完成她的研究生论文,开题卡了几次,但是钱老师还是说:“你文章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内容,全是别人的东西,没一点自己的灵感。如果说这是仿写的话,你没问题。但我们搞研究,还是要有点自己见解的。”
那个瞬间,她想起曾经伏案疾书的自己,觉着面目可憎。
又想起以前有老师对她说:男生历史学的更好,对历史逻辑更敏感,多交流交流。
包括前一天晚上吴承耀有意无意向她透露了某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在上海有了体面的工作,落了脚。
那个“你看看别人家......”的句式,总能轻易就踩在她的神经点上。
她像个嫉妒成性的疯子,情绪叠加,在那一瞬失控。加上那段时间新闻接连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