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这个人,看似拥有了别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一切,但其实,她大多时候觉得无聊。
所以血腥,所以暴戾,所以躁郁。
可她又非常在乎体面,不允许自己当街发疯,成为笑话,所以她躁郁之后,还是会循规蹈矩地吃药。
但不知为何,近两天她竟然感觉吃药已经稳定不住的情绪了。
莫名想要发狂,突然之间就会摔掉杯子,更有甚者,想要伤害自己。
若不是她珍惜自己这一身空洞却漂亮的皮囊,大概她早就这样做了。
香薰的味道其实很好闻,可还是让姜凌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没人知道她在梦些什么,但是睡梦人做噩梦,也同样让人怜惜。
只有香薰袅袅,升腾在半空。
头痛欲裂!
姜凌醒过来的时候,烦躁得想要杀人。
于是她毫无顾忌地将放在桌上的香薰扫落在地,脸上阴沉沉的一片。
莫锦川是直接闯进来的,他太熟悉这种情况了,十几岁的姜凌,每每都会这样醒来,然后发一大通脾气,像是暴怒的野兽。
“小姐,做噩梦了吗?”
姜凌神情晦暗,长长舒了口气:“没事,出去吧!”
看样子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莫锦川放了心,收拾好房间里的残局,出去了。
关上房间门,他垂眸看着香薰支离破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姜凌的病情在恶化,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己体内的变化。
她时常会出现在失控的边缘,但强大的自制力又让她硬生生的压下。
吃药没用,香薰没用,一切都没用,好像是药效走到了尽头,一切都束手无策。
她着实发了一大通脾气,客厅里的东西能扔的都扔了,沙发都被划破,露出里面的羽绒来。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所以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地狼藉。
良久,莫锦川才迟疑地站出来请示:“小姐,我让人过来打扫一下吧。”
发泄过后,她的心情果然好多了,她就坐在一团乱的中央,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弯了弯嘴角,眼底尽是恶作剧的光芒。
“不用。”
时间已经跃过晚上八点,很快,勖南琛就会来了。
她很期待,看到这一幕,勖南琛又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一想到他可能会蹙眉,姜凌浑身都激动起来。
她可太喜欢看勖南琛因为自己变了脸色的样子,这是她现在唯一的乐趣。
可是左等右等,一直快到十一点,勖南琛都没有出现。
他竟然敢让自己等!
姜凌原本平静的心情逐渐升腾起怒意,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让自己等这么久!
双拳握得咯吱咯吱作响,全然忘了昨天是自己让人滚出去的。
可纵然是这样,勖南琛说过他今天会来,所以打算食言吗?
姜凌拿起手机就要给他打电话,可是要拨通的瞬间,那股燥郁再次涌上心头。
凭什么要自己上赶着找他,他也配!
“砰”的一声,手机直接砸向门口,力气之大,瞬间四分五裂。
同时,勖南琛推门而入,就看到手机粉碎在自己面前。
入目狼藉,还有一脸阴郁的姜凌,像是误入了哪个变态凶杀案的现场。
可勖南琛脸色变都没变,目光平静。
“发什么脾气?”
除了她,还有谁敢将这里弄成这副德行!
姜凌直愣愣地看着他,眸光凶狠,像是要吃人。
“谁准你进来的?”
话语森冷,犹如寒冰。
勖南琛没理会,她又在作妖了,脾气阴晴不定,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了地方下脚,一步一步,走到了姜凌面前。
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语调轻缓。
“再等我?”
姜凌冷笑一声,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她的怒意异常明显。
“我说,谁准你进来的?”
声音顿时拔高了一个调,厉声斥责。
勖南琛眼神倏的暗了下来,空气中仿若冷凝的弦,瞬间绷紧。
“谁惹你了?”
半晌,勖南琛还是温和了语气。
姜凌的火气却蹭蹭直冒,他怎么这么轻描淡写,他怎么这么无所谓!
“将这里弄成这样,不就是想让我亲眼看看吗?可是等了太久,所以恼羞成怒?”
还不等姜凌再说话,勖南琛平淡的语调缓缓而出,却一语中的。
被人戳破心思的姜凌脸色更加难堪,她讨厌有人看透自己。
于是她讥讽地勾了勾唇:“你别太自作多情!”
可勖南琛却认真地看着她:“姜凌,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他总是智慧又敏锐,早就已经察觉到姜凌性格里的缺陷,一直不动声色。
她骨子里有破坏性的一面,她从来不屑隐藏,可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这种不屑越发扩大。
明明称得上是肆意妄为,可不知道为什么,勖南琛却总觉得她在害怕。
尽管看起来这个词和她根本不搭边。
但让他不免心软,所以纵容。
姜凌没说话,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追根究底,只是随心所欲。
静默。
空气在静默中越发诡异。
于是勖南琛动了,他轻轻将人揽入怀中。
“我看到了,你想让我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所以气消了吗?”
真奇怪,明明他是一个这样冷冰冰的人,怎么说出来的话像是要将人融化一样。
姜凌没有反抗,他身上的冷香犹如镇定剂,让她躁动的神经平静下来。
“勖南琛,你真的烦死了。”
语气不管是烦躁的还是软化,都像是小猫爪,或轻或重地挠你一下。
别扭得很可爱。
真是没救了,勖南琛想,他竟然会觉得姜凌可爱,明明是个危险分子。
可嘴角还是勾起了笑弧,浅淡迤逦,晴日映雪。
大概是今天晚到让姜凌发了一大通脾气,难得的,勖南琛没再抱着电脑处理公事。
姜凌将头霸道地枕在他的右腿上,像是乖巧的猫儿。
勖南琛顺毛一样抚摸着她的秀发,送头到尾,很舒服,舒服得让人困倦。
细细想来,她好像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勖南琛,你以后,不要总是惹我生气!”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姜凌突然含糊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勖南琛只觉得自己冤枉,他哪有,明明都是她自己平白无故地发脾气。
可是气氛正好,勖南琛侧目看着她快要睡着的脸,轻轻“嗯”了声:“睡吧。”
“我没睡醒之前,不准走。”
真霸道。
可勖南琛轻笑了一声:“好。”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跌进梦乡,安稳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