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股权转让合同的当天。
这种事自然是没办法让庄霄来代替，只能勖南琛亲自来。
其实他现在还不宜移动，可是又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
他穿好西装，衣冠楚楚的出现在签约地点。
面上看不出有任何波动，只是有些许苍白。
姜维十分客套的关心了两句，很快就进入正题。
“这是律师拟定好的合同，请您过目。”
他恭恭敬敬地将文件呈上，像是等待老师批阅卷子的学生。
勖南琛略略看过几眼，合同没什么问题，姜维就算再怎么，都不敢和他耍心眼。
“签字吧。”
合同一式两份，黑色的签字笔就放在手边，他刚打开笔盖，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清丽嗓音。
“慢着。”
他签字的手立刻紧了紧。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来人是谁。
姜凌会出现在这里，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难以预料的事情，没动静才奇怪。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间，勖南琛还是不可抑制的产生了情绪波动。
像是海浪裹挟着狂风，呼啸过境，伴随着海鸥高亢的鸣蹄，高歌之后，一切又很快散去。
他的呼吸渐渐沉了，手里把玩着签字笔的笔盖，看似漫不经心，只是眸光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冷淡来。
他抬起眼皮，猝不及防地和姜凌的目光对上。
一个冰冷得生人勿近，一个隐晦幽深，他们短暂的对视，又很快不着痕迹的移开。
不过就是这短短的一瞬，就让气氛变得诡谲起来。
凝固又微妙。
姜凌一身黑裙，烈焰红唇，看起来冷艳至极，在勖南琛对面坐下。
窄窄的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似乎是一条楚河汉界，将他们划分为两个阵营。
她盯着他。
说不出开场白，他们这样的状态，寒暄太过轻描淡写，关心又不合时宜，于是她短暂的保持了沉默。
“你来这里做什么？”
姜维看到姜凌的瞬间，腿就软了，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去感知氛围的微妙。
他只觉大事不妙，立刻喝止。
于是话题被转移，姜凌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维。
“二叔，你想要转让股份，经过我同意了吗？”
开口嚣张霸道尽显，好像姜家还掌握在她手中一样。
姜维闻言像是踩到尾巴一样气急败坏。
“你在这里大放什么厥词！你是不是还没认清楚现实，现在姜家，我才是总裁！”
气得跳脚也没用，对姜凌来说，和姜维说话，纯属就是浪费时间。
于是她一个眼神，姜维话音落下的后一秒，莫锦川的枪口就抵住了他的脑袋。
姜凌来的时候带的人不多，莫锦川，以及两个保镖。
姜维却只带了秘书和律师，一见这阵仗，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姜维眼睛斜瞥着抵在他脑门上的枪支，声线发颤。
“姜凌，你敢！”
姜凌没有跟他废话，视线再次转移到勖南琛身上。
勖南琛身后也带着保镖，至于背地里有没有隐藏什么人，姜凌不得而知。
她没有和勖南琛起冲突的打算，一是明白现在两人之间的差距，二是，她不想。
从今天见到勖南琛的那一眼开始，姜凌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段时间的心都是飘着的。
空落落的漂浮着，维持着看似平和的状态，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察觉。
可是现在心却落了地。
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她定定的看着勖南琛，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些紧绷，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她沉默下来。
却突听勖南琛嗤笑一声。
那种冷蔑的，目空一切的，高高在上的。
他冷淡的面容如冰雪一般迤逦，话语却寒峭。
“姜小姐是打算在我面前动手？”
一句不冷不热的姜小姐，瞬间将两人之间所有抹杀，恢复成路人的模样。
姜凌却只感觉到一根刺，扎进去她的心里，刚开始的时候痛感并不强烈，可是你看不见拔不出，于是那痛开始变得绵长。
她的呼吸微微有些变了，很轻微的那种，不至于让对面的人察觉。
对面那人好像也没有要察觉的意思，嘴角冷嘲，不近人情。
姜凌其实没想过和勖南琛见面会是怎样的光景，她从不做这种假设。
可这样的氛围太让人窒息。
像是空气都被勖南琛的冷给凝固，于是空气开始稀薄。
于是她放松了身体，学着勖南琛的样子靠在了后背。
“我自然是没有能力能和勖总动手的，可是勖总，手不要伸太长，对你来说没好处。”
“姜小姐好像总是喜欢警告别人，不知道姜小姐的底气来源于哪里？被夺走的姜家吗？”
讥讽的意味太浓，甚至不符合他冰冷的调性，让姜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勖南琛视若无睹，瞥了一眼默默当成背景板的莫锦川，冷嗤。
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姜凌的走狗！
这对主仆，一个坐一个站，同样的黑色系衣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没忘记自己昏迷前，那两人的拥抱，不忘记，却也不想再提起。
只是这两人的出现，总是在不断的提醒他那晚的事，他的理智微微有些崩断，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
“姜家是我的，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都是我的。”姜凌的声音也很是迅速的冷硬下来。
说白了，他们两个就总是处在一个硬碰硬的状态，一个冷硬，另一个就像是收到了应激反应，只会比对方更强硬。
“你今天来的目的恐怕是要泡汤了，没有我的同意，谁都别想瓜分姜家的股份！”
她直接撂下这句话，哪怕现在她处在弱势。
“你做得了主？”
姜凌侧头撇了一眼姜维，冷笑一声：“如果勖总能从我手里把他救下的话。”
她其实是带着火气的，可能姜凌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话语是那么冲，现在又不动声色的裹上了试探的意味。
她迫切很想看看，勖南琛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有没有那么心狠！
她的目光那么复杂，冷硬中又掺杂着一丝期盼，只是那期盼秒若微芒，骗过了所有人。
勖南琛扯了扯唇角，眼神讥诮，大手一挥，他身后的保镖纷纷掏枪，直指姜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