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料到会这样。
  姜凌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想办法报仇才是她的性子。
  哪怕她现在身陷囹圄,也依旧阻碍不了她记仇。
  她知道凭着勖南琛的警觉和武力值,她不会得逞。
  可是她心里不痛快,就必须要给勖南琛找点麻烦。
  只是那链子太重,余光只看到一个影子,勖南琛眼疾手快,徒手抓到链子,迅速转身反杀。
  链子瞬间缠绕住姜凌的脖颈,姜凌被迫后退,跌倒在床上。
  “咳咳咳!”
  链子稍微一紧,姜凌就咳嗽起来,咳嗽让她的脸色都变得红润。
  勖南琛这才松了松力度,让她能够喘息。
  “真不错啊勖南琛。”
  姜凌呵呵笑,看起来毫无芥蒂的模样。
  勖南琛脸色却异常平静,早就已经预判了她的动作。
  “看来你还是不饿!”
  姜凌处于被动,甚至只要勖南琛想,完全可以直接了结她的性命。
  可她完全不畏惧,甚至笑意都有些得意。
  “无所谓啊,反正你不会让我死的。”
  她就是这么自信,凭勖南琛那性子,既然要报复,当然不可能让自己轻易死去。
  勖南琛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她的话。
  “既然如此,先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的姿势。”
  可勖南琛却轻笑一声:“你提醒我了,果真不该给你太多自由。”
  话毕,他直接将手上的链子挂在床头,链子瞬间拉紧,姜凌的手臂被迫拉直,只能像砧板上的肉一样躺在床上。
  她用力挣扎了一下,但是链子并没有任何松动,她脸色终于变了。
  勖南琛这才起身,高大的身形居高临下。
  他一字一句,像是宣判:“你适合被这样对待!”
  果真一直到了晚上,都没人再踏足这间房。
  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亮,姜凌躺在床上,呈现出一个“大”字。
  她的眼睛直瞪瞪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铺天盖地地压下来,给人一种窒息感。
  猛然间,她好像回到了幼年时候,那个密不透风的黑暗地下室。
  没有任何声响,整个环境都是封闭的。
  她好渴,好饿,好无助!
  “爸爸,放我出去,爸爸!”
  她用尽全力想要敲开一双紧闭着的房门,双手都拍得红肿。
  “爸爸,救救我!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敢了!”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很喜欢二叔家的小妹妹,想要和她一起玩耍罢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生气,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和小妹妹玩。
  她好害怕!
  姜凌的眼神似乎都聚焦成了一个小小的,无助的身影。
  她死死咬着唇,双手都紧攥成拳头。
  她厌恶没有一丝光亮和声响的密闭空间。
  她浑身都在颤抖,整个人都开始出现应激反应。
  可是她被链子紧紧束缚着,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突然,她发疯一样狠狠撞上床头,发出“咚咚”沉闷的声响。
  在寂静的房间里,尤为惊心。
  有没有人!她不要待在这里!有没有人帮帮她!
  可是她早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大喊了,大概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所以她必须要克制。
  用冷静,如果冷静没有就用暴力。
  最好是能昏过去,昏过去就好。
  她眼珠瞪得极大,失去了理智,头一下一下往床头上撞。
  用力到头上很快渗出血迹,下唇也被咬出血来。
  可她仿若没有痛觉,神情只剩紧绷着的僵硬。
  不会有人来救她的,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救她!
  从抗拒到绝望,好像也不过几分钟,她失去了挣扎。
  可突然,门被打开了。
  刺目的光瞬间刺入她的眼睛,可她眼睛眨都不眨,甚至有些怔松般,颤了一下。
  勖南琛周身冒着冷意,将床头勒紧的链子取下,漆黑的眸子看向姜凌。
  是佣人告诉他房间里好像不对劲的,想到之前的种种,心觉不好。
  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激烈。
  “姜凌!”
  他的嗓子发紧,姜凌呆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失了智。
  有人来救她了吗?怎么可能?
  “姜凌!”
  是有人再叫她!
  好像幼年时候那扇永远都敲不开的门终于有了回应。
  她终于看清了勖南琛。
  无知无觉地,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可她的神情并没有多少悲戚。
  不过就是一颗眼泪的重量。
  勖南琛瞳孔却骤然紧缩。
  他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甚至称得上无情。
  他最瞧不起眼泪,那是最无用的东西。
  可是,这一滴眼泪…………
  “姜凌。”
  他的声音都开始放轻,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是勖南琛,是他身上的味道。
  姜凌好像终于有了知觉,眼珠动了动,对上了勖南琛的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落泪,她以为自己早就没有了那个软弱的东西!
  她狠狠咬上他胳膊,像是被伤害下应激的小兽。
  勖南琛没有阻止,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将她轻柔地抱在怀里,大手不停轻抚着她的后背。
  没人任何温情的话,可姜凌紧绷的那根弦还是在这安抚下平静下来,呼吸都变得清浅。
  寂静,安谧。
  勖南琛带她离开房间,手脚解了束缚,她像只猫儿一样窝在勖南琛的怀里,换到隔壁勖南琛的房间。
  亮堂堂的,有风吹动了窗帘,让人的心都变得平和。
  勖南琛在给她擦药,她头上的伤口着实有些严重了。
  之前就伤了脑袋,现在更是伤上加伤。
  手法足够轻柔,她在被好好地对待。
  姜凌恍惚中想。
  清理完毕,勖南琛将她放倒在床上。
  床铺足够柔软,姜凌躺上去,像是被一团云朵托着。
  勖南琛刚要收回手,却被姜凌抓住。
  她的眸子好脆弱,是那种破碎的晶莹。
  勖南琛的身子陡然顿住。
  只要他一用力就能脱身,可是,他诡异地好像没办法用力。
  他犹豫,迟疑。
  就在这空荡,姜凌突然握住他宽厚的手掌,将脸贴了上去。
  勖南琛僵住,确确实实是僵住。
  能让他有这种反应的,姜凌是第一人。
  他们基本没有温情的时候,可这举动,实在算得上温情了。
  他的喉结快速滚动一下,终于从善如流地躺下来。
  姜凌顺势贴近他怀里,说不清她是否清醒,有点像失忆时候的小兔子了。
  姜凌确实不清醒。
  恍若梦境。
  她从不贪恋光,她始终不觉得光会照在她身上。
  所以一切归为梦境,她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她慢慢在勖南琛海里蜷缩起来,蜷缩成婴儿的姿态,她终于获得了安全感。
  勖南琛只是抱着她,眼神黯了下来。
  灯亮了一夜。
  姜凌睁开眼,看到勖南琛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诧异。
  昨夜说是梦境,她又仿若清醒。
  只是光照亮的那一刹那,让她隐藏在心底的伤疤都无所遁形。
  她没办法接受一个那样拆骨重塑的自己,所以放任自己软弱。
  勖南琛会接住她的,她从来没有那一刻信任一个人。
  她贪恋勖南琛的怀抱,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可是,两人达不到和平啊,她不能被困在这里,勖南琛不会放自己出去。
  她想,他们两人,果真是天生的宿敌。
  然后,勖南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