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勖家。
  自从勖南琛开始掌家之后,勖家别墅早已经风声鹤唳。
  没人敢大声说话,甚至没人敢抬头。
  压抑得让人紧绷。
  所有人都是默默地垂头做自己的事情,不敢有任何交流。
  “啪!”
  又是楼上传来的瓷器破碎的声音。
  “勖南琛!你们……给我叫……叫他过来,他敢关我,让他……给我滚回来!”
  老爷子暴怒的声音都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起来就令人揪心。
  “上面老爷子又摔了?”
  “应该是,这都已经多少天了,我上次给老爷子送饭的时候,都瘦成皮包骨了。”
  “也实在是可怜,老了老了,竟然落得一个被自己亲儿子……”
  女佣的话都没说完,身旁年纪长一点的佣人急忙撞了撞她。
  “这里可不比以前的勖家,少说话,多做事!”
  遭到训斥,女佣到底没敢继续说下去,吐了吐舌头,抬眸看了一眼楼上,去做事了。
  很快,管家从楼上下来吩咐。
  “再给老爷煮一碗粥,你们两个,上去打扫一下。”
  管家在勖家已经很多年了,勖老爷子如今落到这一田地,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可除了唏嘘,他更多的是识时务,知道现在已经应该怎么做才能尽可能的保证自己的安稳。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排人做事,刚才议论的年轻女佣重新端了碗粥上去,送到了老爷子面前。
  “滚出去!”
  老爷子倚在床头喘着粗气,仿若这一句吼,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女佣不慌不忙,仿佛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老爷子,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是先喝点粥吧,如果没有体力,怎么给大少爷报仇吗?”
  女佣话音刚落,她端着的盘子“噔”的一声放在了桌面上。
  勖老爷子却狠狠皱了眉,他眼睛转了几转,好像下一刻就翻不过去,会一命呜呼。
  “你,你什么意思?”
  老爷子费力地侧头,看向这个女佣,女佣将一份文件放在了老爷子面前。
  “需要我帮您读读吗?大少爷的死,其实并不是意外,当时轮船着火,根本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老爷子,你虽然身体病重,但是并不蠢,你说是谁会做这样的事?”
  女佣的话不疾不徐,带着引导。
  勖老爷子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你的意思是说,当真是……”
  勖南琛的名字他没有说出口,可看向女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过他到底不是老糊涂,虽然被这个消息冲击了一波,很快又找回了理智。
  “你是什么人?”
  女佣眼眶突然红了,跪在地上:“老爷,我一直仰慕大少爷,他是天纵奇才,他不该那样不清不楚的死去,如果大少爷没死的话,勖家,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而您,更加不会落得这样一个田地。”
  女佣的一番陈情,让老爷子不禁悲从中来,是啊,如果他的大儿子还在的话,他又怎么会引狼入室,害的自己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老爷,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可我当时势单力薄,就算是觉得不对劲,也不敢随意开口,我找了很多人帮助我调查这件事,耗费了很多精力和财力,才终于将证据找齐,老爷,少爷死不瞑目,他还在等你为他报仇啊老爷!”
  女佣说得声泪俱下,让老爷子那深陷的眼眸都饱含了热泪,因为情绪太激动,他再次剧烈的咳了起来。
  “好孩子,你先起来,我儿能有你这样的知心人,也算是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了。”
  女佣被他扶起,热切地盯着老爷子,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结果。
  可老爷子却犹犹豫豫,迟迟不肯开口。
  勖家到底也是百年豪门了,现在落到他手里,衰落了下去,如果他没办法让勖家重现辉煌,又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己的列祖列宗。
  可是他的儿子,他引以为傲,倾注了诸多心血的儿子,他的亲生骨肉,被人害死,他这把老骨头,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悲壮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可接踵而至的,又是深深的无力感。
  “可我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勖南琛现在已经掌管了勖家,是我亲自放的权,我又被困在这里,比那笼中的狗都不如!”
  当真是闻者心酸见者流泪。
  女佣擦了擦泪:“我知道老爷目前的困境,可是老爷到底纵横商界这么多年,哪里是他一个黄毛小子能够比的,您有人脉,有谋略,怎么就收拾不了一个杀人凶手,您放心,我会一直为老爷效力,直到为大少爷报仇的那一天。”
  女佣说的豪情万丈,立刻点燃了勖老爷子悲壮下面的熊熊怒火。
  他心头一怒,拍了拍床板。
  “好,我这把老骨头,反正也没有多少活头了,我就和那个白眼狼拼一拼,为我儿报仇!”
  ——
  勖家公司。
  “先生,不好了,勖家别墅内,混进贼了。”
  穆彤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立刻给勖南琛打了电话。
  这段时间,勖南琛一直没让她再跟着自己做事,所以一直监视着勖家别墅里的一切动静。
  这两天勖老爷子一直都是要死不活的状态,饭不肯吃,药更是。
  可是今天,他竟然主动吃了药,甚至还逼着自己多吃了点饭。
  这简直太不正常了,几乎是立刻就引起穆彤的警惕。
  不过幸好,勖南琛早在回到勖家的时候就让人在老爷子的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所以下午时候女佣和老爷子的对话,全都暴露在了人前。
  “这个女佣,是一直在勖家做事的吗?”
  勖南琛看过监控后,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穆彤点头:“是,但是我查过了,这个人,是……”
  说到这里,穆彤欲言又止。
  “你说。”
  勖南琛叩了叩桌面。
  “这人是姜凌小姐的人,先生,她背叛你,甚至将你出卖,还要让老爷子不遗余力地对付你,我早就说过,像她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真心?”
  勖南琛那双平淡无波的眼底终于掀起一丝波澜,狠狠蹙眉
  “你刚才说,她是谁的人?”
  穆彤见他似乎还有些不相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除了姜凌,还有谁有那么大本事,安插人手在勖家。”
  是姜凌。
  勖南琛的呼吸缓缓开始有些急促,尽管脸色的神情依旧称得上平静。
  她又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让人说这些话?
  她是想对自己动手吗?是因为自己昨晚看到她发疯?
  诸多怀疑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了解姜凌,不明白她的行事风格和做法,她一向随心所欲,开心时引诱人,不开心时又是枪又是巴掌。
  她到底将自己看做什么,她真的有在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他的指节突然“咯吱咯吱”作响,狂暴于无声处,他是最体面的绅士。
  可间隙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