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满头黑线的瞪着阿离,旋即愤愤道,“合着本座白跑了这么久了,竟然连个点心都不给吃,太过分!”
萧君夕凉凉道,“我这里不止没有点心,连茶水也没有。”
若是换了平日,谢如琢肯定要拍手叫好的,可是今日她却没有这般的闲情逸致,只走到萧君夕的面前,正色道,“殿下,我是说真的。”
“我说过了,我绝不同意。”萧君夕一字一顿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冷了脸道,“拿妇人之命换我平安,我萧君夕还没有恁般的龌龊。”
“有道理,真汉子,男人!”温如玉拍手叫好,又喝了一口茶,警惕道,“我可是为你说话,不准再抢本座的茶水!”
谢如琢一记眼刀投了过去,你是帮谁说话来着!
眼见着温如玉顿时一副做壁上观的模样,谢如琢叹了口气,回眸道,“殿下,我一向不喜欢欠人情,从猎场相救到屡次解围,你已经救了我太多次了。如今有一个可以报答你的机会,你便当做成全我,可以么?况且,我也并不是全无活着的希望嘛。”
说到最后,她想挤出一丝笑容,却见对方的模样太过严肃,叫她也笑不出来了。
萧君夕将一旁碍眼的人自动屏蔽掉,看着谢如琢道,“每个人都自有命数,若是我萧君夕注定要死,那谁也留不住。但是若因为我,反倒将你的命搭了进去,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命数这事儿吧,谁都说不准,况且本座一向喜欢逆天而行。我说木头,要不然你就拿来给我练练手嘛。”温如玉喝了茶水,觉得口舌不干燥了,这才回过头来冲着萧君夕抛媚眼。
见状,萧君夕只冷冷的瞥了一眼,道,“温如玉,你泄露给她消息这件事儿咱们回头再算账。可是眼下你若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拆了你的天门。”
温如玉才不受他威胁呢,当下就挥手道,“拆拆拆,随便拆,反正本座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都是为了你,不领情拉倒。”大爷他还省事儿了呢。
说着,温如玉又一脸乐呵呵的看着谢如琢道,“徒儿,这种人就是欠收拾,要不然你打他一顿吧,说不定他就同意了呢?”
谢如琢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番,道,“老妖孽,你这法子不可行。”说完这句,她又郑重的看着萧君夕道,“殿下,你便应了吧。”
“不应。”萧君夕吐出两个字后,又喊门口的内侍监,“将谢小姐送出去!我要午休了。”
“萧君夕!你怎么这般冥顽不灵!”谢如琢说了半日,却见对方非但没有动摇,反而要赶她走,顿时便来了火气,道,“我心甘情愿救你,我心甘情愿去死,这样可以了么?”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却是在这种场合下。萧君夕望着眼前女子被气得面红耳赤,心中一片柔软,嘴上却仍旧不妥协,“我不甘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是他护着的丫头,自己都拿命护着,不舍得她磕着碰着,又怎么能叫她受这么大的罪?若是她当真因为自己而死,那他的余生,都只能在愧疚和悔恨中度过了。
他萧君夕一向自私,这种事情,也绝对不允许发生。
他的想法,谢如琢如何不知?只是萧君夕越是如此,她才越要救他。
“温如玉!”
谢如琢回头叫了他一声,气哼哼的问道,“我问你,若是他不清醒的话,那换血之法是不是也能进行?”
温如玉仍旧是一副看戏的模样,笑嘻嘻道,“叫师傅——”而后又在她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合盘托出,“本座自然可以做到。”
笑话,他可不是白称为神医的。
闻言,谢如琢顿时得意的一笑,“萧君夕,我由不得你。若是你不同意,我就将你打晕了再换血!总之这事儿,我做定了!”
萧君夕见她这般耍赖的模样,心头一酸,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谢如琢,你算得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这么做!这些年来,想要吸引我注意力的女人多了去了,可像你这么自以为是的女人却是头一个!”
说着,他又靠近了谢如琢,字字诛心,“我告诉你,别仗着你有些姿色,便在我的面前卖弄。你还不配!”
每说一个字,他便恨不得拿一把刀在自己的身上刺一下。字字诛心,何尝不是诛的他的心!
谢如琢脸上的笑容缓缓的凝结,变成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萧君夕竟然会这么说。为了阻止她,他果真什么都说的出来么?
可惜,他的眼睛却出卖了他的情绪。也叫谢如琢几近崩溃的神色恢复了一丝清明。
谢如琢凄然一笑,“萧君夕,不,三殿下,这可是你真心实意的话?”
“是。”
一个字出口,谢如琢眸子里的泪意霎时涌了出来。她几乎是颤声道,“好,很好,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你问我有何资格?那我去求一个资格!”
说完,谢如琢猛然推开萧君夕,朝着殿门外跑去。
她的泪珠低滴落在了他的手心,几乎将他的手都灼伤。萧君夕紧紧地握着拳头,抑制住想要追她的冲动,而后看向温如玉,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她若是出了事儿,我拿你出气!”
温如玉眨了眨眼,刚想跟他理论,忽而又转了转眉眼,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萧君夕心如刀绞,哪里顾得上后者的笑?
只是下一刻,对方说出的话,却叫萧君夕猛地抬起头,而后随着谢如琢的步伐一同跑了出去。
温如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实情,“咦,我那好徒儿跑的方向,似乎是皇帝的御书房啊?”
直到萧君夕渐渐跑的没影儿了,温如玉方才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外间凉,殿下要不要加一件披风啊?”
只是,他接着就露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来,“啧啧啧,不愧是本座的徒儿,还未进门呢,这御夫术就已经使得浑然天成了。”
温如玉的确没有撒谎,谢如琢去的方向正是御书房。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谢如琢知道是萧君夕,更是不敢耽误的跑的飞快。
等到跑到御书房门口时,那守着殿门的顺公公顿时一愣,诧异道,“谢小姐,您怎么来这里了?”说着,他又好心提醒,“这里是前朝议事的场合,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还是快些去别的地方吧。”
谢如琢喘了口气,问道,“皇上可在里面?”
身后已经遥遥响起萧君夕的声音,“顺公公,给我拦下他!”
顺公公张了张嘴,这是唱的哪出戏啊?可是该说的还得说啊,“皇上的确在里面——”且您的父亲和十几位文武大臣都在呢。
后面那半句还没说出口,就听得那沉重的金漆绘龙的大门已经被推开来。
有阳光蓦然照了进来,也将谢慎言的那句“臣以为,此事不妥。”给掩了回去。
殿内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回头看向了谢如琢,谢如琢刚要开口说话,霎时便闭了嘴。
这其中,她的父亲先是诧异,而后便是隐忍的怒气。擅闯御书房,这可是死罪!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靖帝疑惑的看了一眼来人,只见这姑娘年纪不过十五六,着一件八答晕春锦长衣,外套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一张脸上脂粉不施,却显得她面容格外动人。许是跑的太快了,她头上的碧玉簪子还不住的晃动。
靖帝先是回想了会儿这丫头是谁,再一看谢慎言黑的不能再黑的脸,顿时乐了,“谢卿,这不是你家的四丫头么,怎么上这儿来了?”
谢慎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臣知罪,小女鲁莽,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说着,又回头以眼神不停地使着。
章尚书本就与谢慎言不对付,此刻听得,阴阳怪气道,“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谢家的姑娘啊。只是这擅闯前朝议事厅,如何看也不像是闺阁女儿的作风吧?谢大人,你就是这么管教闺女的?”
谢如琢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抬头道,“皇上,臣女今日来,有一事要求您!”
见这丫头对自己的目光不闪不避,眼中还如许的清明。靖帝倒是先生出几分好感来,因笑道,“行了,说这么严重做什么,没得吓坏了小姑娘。丫头,你有何事要求朕啊?”
便在此时,就见御书房的门外又走进一个男人来,朗声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儿臣方才言语不当惹了谢小姐,这会儿她有些不快呢,您别往心里去。”说着,又低声道,“琢儿,跟我回去。”
他一时情急,连昵称都喊了出来。谢如琢却不为所动,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道,“皇上,您还记得去年猎场时,您当时许诺给臣女的一个要求么?今日,臣女想请您兑换了这个要求。”
靖帝看到这儿,倒是看出了几分的兴味来。再一看萧君夕那一脸的惶急,更是起了兴趣,笑道,“自然记得,说吧,你想要什么?”
谢如琢还未说,萧君夕就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了,当下就口不择言道,“谢如琢,这是御书房,岂容你这般放肆!”
谢如琢回头,似笑非笑道,“三皇子,皇上还没说什么,您倒是先说我放肆了,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她就是生气了!虽然知道萧君夕是为了激怒她,好叫她再不理会换血的事儿。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说她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是吧,那她就要一个资格!看他还拿什么话来堵他!
“你一个大臣之女,可别罔顾自己的身份。”萧君夕心头起火,说话也有些重了。
谢如琢冷笑一声,道,“是不是胡闹,自有圣上来分辨,还轮不到殿下您在这里置喙。”
说着,她再次磕了个头,道,“回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