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曹氏听到这话,顿时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道,“姜仕洵,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就养出这么一个不孝的逆子么!”
谢如琢见二人的争吵越发激烈,忙得上前替曹氏顺着气,一面道,“外祖母息怒,可否听我一言?”
感受到谢如琢小心翼翼的安抚自己,曹氏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她的小外孙女儿好不容易对自己亲近了这么多,可不能再吓到她了。
见曹氏默认,谢如琢这才道,“舅舅也别太生气,外祖母不让您去,无非是担心您的安全罢了。其实,要让我说,舅舅这一行,也未必就不能去。大哥领了押运赈灾银两南下,刚好可以和舅舅一行同路。届时有官兵护着,完全可放心。等到了甸阳之后,又有我二叔在那里坐镇,出入都有人随着,必不会有危险的。”
曹氏心中也清楚,她这个儿子一旦决定了做什么,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此时听得谢如琢这么说,她心中也有些动摇了,因此道,“罢了,你年纪大了,我也管不了你。若是你执意要去,那就随你的便吧。”
闻言,姜仕洵心中一喜,可见到老母亲这个样子,又有些难受,他当下便跪了下来,道,“儿子不孝,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只是天下之大,儿臣不能为了一己私情,至受苦患者于不顾。还望母亲体谅儿子一片赤子之心,等儿子归来,定然负荆请罪。”
“行了,我也不用你请罪,等你回来,若是能找个媳妇,让我早日抱上孙子,我便知足了。”曹氏见儿子这么伏低做小,心中早就软了下来,此时又顺势提起了孙子的事情。
一听到这个,姜仕洵顿时就变换了几种神色,仓促的转了话题道,“其实琢儿提的建议很合我的心意,我本就准备从京城运一批药材过去,若是能有部队护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姜仕洵又转移了话题,曹氏顿时有些神色不虞,可一想到自家儿子的脾气,她又无可奈何道,“罢了罢了,都随你吧。”
见姜仕洵答应随着士兵一同南下,谢如琢才放下了心。
前世里,姜仕洵执意要离家南下,却因为无看顾之人,最后竟然死在了水患之中!此事对于曹氏的打击太大,几乎就在同年,曹氏就心病发作,离开了人世!
今晨圣旨一到,谢如琢就想起了这件事情,她心中惶惶不安,这才顾不得其他,寻了个借口来了姜府。
如今见姜仕洵愿意同行,有了官兵和二叔的护卫,想必他的人生便能多一分保障了吧!
姜仕洵心愿达成,又再三的哄了曹氏,这才让曹氏转忧为喜,重新露了笑脸。
离开姜家之前,谢如琢又单独去找了一趟姜仕洵。
得知谢如琢的来意后,姜仕洵一时有些诧异,“你要找西域雪莲做什么?”
谢如琢有些难以启齿,索性撒娇道,“舅舅,我找这个是有用的,您就帮我留意一下,若是见了,带一株回来给我可好?”
“你这丫头,当真以为那西域雪莲是如此好寻的么?”姜仕洵有些失笑,却又对这个外甥女的撒娇无可奈何,只得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便帮你留意着便是了,若是有幸遇见的话,就给你带回来,这样总行了吧?”
“多谢四舅舅!”
谢如琢得了准信,当下就笑着行了礼,谢过了姜仕洵,方才离开了姜府。
定北王府办事效率的确很快,不过两日的工夫,便已经将请帖发到了京城各家大户的手中。
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这些年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却唯独对这个慈善义卖一头雾水,善是什么,尚且可以理解,义卖也大概能猜出一些,可是这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就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了。
然而这慈善义卖是皇帝亲自定的,主管此事的,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定北王妃,另一个则是名动京城的双姝之一。因此,那大户之间也都争相前去,想要一睹风采。
一大早,绛朱浅碧便将谢如琢从头到脚的装扮个遍,末了,又将她用披风包裹严实,唯独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谢如琢有些好笑的望着二人,言词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不过是走这几步的距离,你们何苦这般?”前两日的一场冬雪,叫谢如琢的风寒又加重了几分。如今要出门,二婢头一件担心的,便是她的病。
浅碧认真道,“小姐穿厚点总没错的,女医说了,若是您的风寒再不好,那她就要给您的药里多加一味黄连了!”
闻言,谢如琢顿时叫苦不迭,她的和颜悦色,倒是养出来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了。念着,谢如琢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还是依言将兜帽又围得紧实了些。
见她如此配合,绛朱这才忍着笑,道,“这样就很好,小姐,咱们走吧。”
待得到了前厅,谢如琢又难免被谢如月笑话了一番。如此笑闹了一阵,二房和三房的人便到齐了。
此次请帖发到谢家,举办地点又不在皇宫,倒是三房难得的机会了。
谢如澜被陆氏打扮的花枝招展,见到谢如琢这般模样,她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继而又开始炫耀起自己的簪子了。前几日三老爷从西域商人那里换购了一批奇珍异宝,倒是有好些宝贝,谢如澜撒娇耍赖的要过来几样,如今日日戴着显摆。
二夫人不愿驳她的面子,当下便附和着笑道,“如澜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等稀罕物件呢,果真是那异域的宝贝,漂亮的很呢。”
谢如澜被二夫人夸得有些得意,刚想说话,便见门房来报,说是国公府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姜承隽当先走在前,姜承晔则跟在他的身后,一脸的闲适。
姜承隽远远地看到谢如琢,顿时笑道,“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居然都收拾妥当了。”说着,他又促狭的盯着谢如琢包裹严密的模样,道,“只是你这一去是参加慈善义卖,可不是行军打仗,布防如此严密,可是怕敌军攻营么?”
谢如月难得的跟他一个想法,立刻道,“可不是,咱们琢儿在跟风寒做抗争呢!”
见二人公然调侃自己,谢如琢脸上有些臊得慌,转而看向姜承晔,道,“表哥怎么来了?”
“今日宴会人多,母亲特意吩咐我们要照顾好你们姐妹。我怕待会找不到人,便先来接你们了。”姜承晔仍旧一脸温和的笑意,连说话都叫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乔氏今日家中有些要紧事处理,本就要延迟一会儿才能过去。如今见谢如琢外祖家中来人接,当下便笑道,“如此甚好,有你们在,我也就不必担心她们姐妹了。”
姜承晔谦和的行了礼谢过,这才带着谢如月姐妹一同出门,上了马车。
自从姜承晔进来后,谢如茵的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脸上转移开,此刻见几人离开,不由得一脸艳羡道,“真羡慕二姐和四姐,能够跟国公府的人一起过去。”只是,饶是她刻意掩饰,却仍旧遮不住眼中的嫉妒。
她自认为不必谢如琢姐妹差,可就因为自己是庶出的,事事都要落后别人一步,当真叫人心中不甘!
谢如澜心中也不是滋味儿,可一见谢如茵这个模样,顿时就来了气,比不过她们,难道自己还比不过这个庶女么?
“哼,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么,说这么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难道咱们谢家比他们差么!”她说完这话,到底是忍不住,盯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恨声道,“这谢如琢和谢如月也不是好的,攀上了高枝儿,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呵,三姐这话倒是稀奇了,人家外祖父的家里人,也成了高枝儿了。难不成三姐是嫉妒四姐有一个好的外祖家,心里不舒服了么?”
谢如菲最看不惯她这个模样,成日里只许自己好,不能别人舒坦的性子,也配做他们谢家的女儿?
闻言,谢如澜顿时就扭曲了神情,刚要还嘴,就听得二夫人带着责备道,“菲儿,怎么还不上马车?”
“哎,娘,我这就来。”
谢如菲应了一声,又鄙夷的看了一眼谢如澜,这才转身上了马车,留下身后一脸愤恨的谢如澜。
良久,谢如澜才狠狠地跺了一跺脚,回眸瞪了一眼怯懦不敢上车的谢如茵,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站在这里要害我迟了么!”
柳氏是妾,自然去不了,马车里只有陆氏在。谢如茵没了依仗,也不敢还嘴,只含着一汪眼泪,却一言不发。
见她这模样,谢如澜只觉得有气无处发,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便自己先上了马车。
定北王常年征战在外,在京城的府邸也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谢如琢一下马车,便被面前这府院震慑到,冷硬的线条和整洁的内部结构,无一不透露着属于军人的姿态。
它仿佛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剑,寒芒闪闪,震人心魄。
定北王府乃是叶氏的娘家,她见谢如琢有些紧张,不由得微微一笑,拍了拍姐妹二人的手,笑道,“别害怕,一切有舅母在呢。”
谢如琢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就见谢如月嘻嘻笑道,“舅母别担心她,她就是个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呢。倒是我,一想到要见姨母,心都快跳出来了呢。”
当初叶家和姜家结亲,姜家嫡长女姜慕娆嫁给了定北王叶豫;而叶豫的胞妹叶蕊与姜家长子情投意合,一月之内两桩婚事,当时还是一桩传遍京城的美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