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势虽然不大,可却完美的掩盖了先前的熏香。屋内二人早已清醒过来,此刻衣服已经被烧掉,他二人正衣不蔽体的在床上抱着被子,见到有人进来,沈婧慈顿时将自己藏在被子里低低的哭了起来。
看到一脸惊慌失措的萧君涵,靖帝的脸上一阵山雨欲来的模样,“萧君涵,你是不是应该跟朕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叶贵妃转过脸去,吩咐道,“来人,快找衣服来给二皇子穿上!”
这二人衣不蔽体的,着实有伤风化了些。
不多时,便有内侍监拿来两套衣服,萧君涵接过来披在身上,便当先下床跪下道,“父皇,儿臣知错!”
“哼,你以为你一句知错便能消了你的罪名么!除夕夜宴,你竟然玷污臣女,亏得你先前还口口声声的跟朕说——”靖帝一想到那日他的御书房里一脸凄然的求自己将谢家女儿许给他的话,就觉得心头来气。这种事情上都能口不应心,如何能够担当大任!
而将自己一直躲在被窝里的沈婧慈,咬了咬牙,接过侍女手中的衣服,在被窝中草草穿了,便也随着跪了下来,哭道,“皇上,臣女不敢喊冤,今日之事,是臣女勾引二皇子在先,是臣女一直痴恋二皇子,才想了这般龌龊的法子来。皇上若是要治罪,就罚臣女吧!”
眼前的情势对萧君涵太不利,她的名声毁了不要紧,可必须得保住萧君涵的。不然的话,他们才是真的完了!
沈婧慈的脑筋转的飞快,可却不防她却有一个猪队友。
萧君涵听得沈婧慈为他开脱,当下就不住的磕头道,“是啊,父皇,这件事儿臣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靖帝先前还有些狐疑,可不管如何,一个女子这般丢人的事情都做了,萧君涵却这样寡情,做事如此决绝,太叫他寒心了。
靖帝当下就怒道,“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能毁了一个闺阁女儿。若是你知道怎么回事,岂不是要毁了朕的天下?!你竟不如一个女儿家有担当,太叫朕寒心了!”
说完,靖帝竟然直接便拂袖而去。
萧君涵未曾想到他会将事情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当下就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沈婧慈见状,也明白眼下的状况十分糟糕,便只低头做了一副委屈的模样,默默地流眼泪不发一言。
叶贵妃看着,也有些心疼沈婧慈,因吩咐人将二皇子送回去,又亲自将沈婧慈扶起来,道,“今日之事,罢了,终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沈婧慈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颤声道,“娘娘,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求您给皇上求个情,不要怪罪二皇子啊!”
眼见她都到这个模样还在挂念这替萧君涵开脱,叶贵妃越发的觉得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叹息一声,便吩咐人将沈婧慈送回去了。
谢如琢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沈婧慈一脸的做戏,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沈婧慈,今日你护着他,是因为他还有上位的可能性。可若是有朝一日,他不但失去了夺得皇位的可能,还危及到了你的性命,那你还会如此做么?
我突然很期待看到这一幕!
人群之中,有人正一脸义愤填膺的看着这一幕,等到沈婧慈被送走之后,她突然便跑向了沈婧慈的马车,将车子拦了下来。
沈婧慈刚擦干净眼泪,恢复了漠然的模样。便见车帘一挑,章秀妍放大了的脸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沈婧慈,亏我把你当姐妹,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么!”章秀妍越说越生气,一句话未完,便伸手朝着沈婧慈打了过去。
却不防,她的手被对方一把抓住,沈婧慈凄然的一笑,道,“章妹妹,今日之事,我是被人算计的。刚才若不是为了保二皇子的名声,我何苦作践自己!”
听到她的话,章秀妍一愣,旋即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婧慈哀哀的流下两滴眼泪来,道,“我先前被人泼了茶水才去换得衣服,可去了之后,便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后,便见,便见一阵火光,我跟二皇子被困在里面!我也不想这样啊——”
说到最后,她似乎又看到那一幕,顿时便痛哭失声。
章秀妍到底是跟她这么多年的姐妹,当下就不知所措的安抚道,“你,你先别哭啊。你告诉我,到底是谁陷害你?”说着,她又禁不住狠狠地握住了拳头。
“你觉得谁会跟七公主走的近,又有狠毒心肠设计这一切呢?”
听到沈婧慈的反问,章秀妍顿时想起一个人,“你是说,谢如琢?”
是了,那个谢家小姐可是一直缠着萧君涵不放的。只是,“有这种好事,她为什么不自己去呢,偏偏要设计你?”
“我也想知道啊,或许,是我猜错了吧。”沈婧慈凄然一笑,道,“可不管如何,到了今日,我名声毁了,二皇子的名声也毁了,或许她是想趁虚而入吧?可是,若你连你都不相信我们,我也只有死了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见沈婧慈又开始哭,章秀妍想起她往日里待自己的好,不由得愤愤道,“沈姐姐,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帮你报仇!不管那谢如琢存的什么心思,我都不会叫她好过的!”
已经过了子时,这宴会结束时分出了这样一件事情,靖帝大发雷霆的离去,叶贵妃纵然善后,可这脸色也不大好看。
众位贵妇一向都是会看脸色的,当下就纷纷请安告辞。
谢如琢走在最后,萧歆宁则一脸的幸灾乐祸,“我早就看他俩不正常,果然有奸情。只可惜那沈婧慈太会装可怜,我母妃都同情她了!”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七公主难道不觉得,我是成全了一桩好姻缘么?”
渣男配贱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必等靖帝的余怒过去之后,便会开始赐婚了吧?毕竟,这沈家虽然门第不高,可也是朝中的三品大员了。今日又有文武百官百十双眼睛看到了这一幕,他不给个处理结果,也是不可能的。
可一个婚前就被毁了清白的姑娘,是绝对没有可能堂堂正正的嫁给萧君涵的。
前世里有她谢如琢在,沈婧慈只能屈居侧妃。今生便是没有她,沈婧慈也别想扶正!
沈婧慈,你恨着我,我何尝不恨着你呢?那么咱们就看一看,到底是谁的手段高明,谁能笑到最后!
直到回了谢家之后,谢如琢跟众位长辈磕了头,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里歇下。
可晚上的一幕到现在回想起来,她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妥。许多事情明明不是她的安排,可因着这些事件的出现,才能叫计划顺理成章不出破绽。
是谁在暗中帮她?
温如玉的话又回想在耳边,谢如琢蓦然便响起了那张脸,心中一暖,低声呢喃道,“是你在帮我么?”
那个误坠凡尘的男人呵,她终于还是将他拖进了这俗世之中了么。
第二日便是初一,因着前日晚上的乏累,这几个小辈便没有守夜。可是乔氏却是陪着季氏说了一夜的话。
到了第二日五更,谢如琢便被红蕊等人叫了起来,穿了一身的大红锦衣,起床给季氏拜年去了。
季氏一夜没睡,可精神头倒是好,看到这些小辈们齐聚一堂的给自己磕头请安,那有些干枯的脸上也不住的笑开了花。
待得磕完头说了吉利话,季氏一人给了一个大红封,谢如琢等人便都围在季氏的身边撒娇。
谢淮霖最小,却最得季氏的宠爱。小白偎在他的脚边,他则偎在季氏的怀里,又是剥桔子又是喂季氏,直把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谢如琢笑了一笑,见乔氏起身去忙,便跟季氏行了礼,跟谢如月姐妹一同帮忙去了。
到了正月初二时,原定的本是该去乔家。可如今乔氏同乔家闹翻,又想起三个孩子毕竟是姜慕嫣的儿女,便在前夜跟谢慎言商量好,第二日去姜国公府的。
姜国公一家刚吃了饭,老大一家子一家出发了,剩下的一个幺儿又出去呼朋唤友。两个老人正在等着大女儿一家子,却不妨谢家这几个孩子先说说笑笑着进了门,一进来便先磕了头,“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了。”
姜氏脸上顿时便乐开了花,当先起身将三个孩子扶了起来,笑道,“你们这三个皮猴儿,怎么今儿个来了?”
谢如琢当先笑道,“是母亲说,今日是初二,本该来外祖家里拜年的,所以我们就来了。”
她说的母亲,自然是如今的继母乔氏。
她话音一落,就见乔氏抱着谢淮霖,同谢慎言一起走了进来。
乔氏对这三个孩子如何,姜老太君一直也是知道的。如今见到她站在谢慎言身边,便也知道她是谁了。
念着,姜氏也露了笑脸,道,“难得你们有心了,快坐吧。”
乔氏将谢淮霖放在地上,拘谨的行了礼,道,“给姜国公,姜老夫人请安。”
谢淮霖倒是不认生,只迈着小短腿,奶声奶气的走到姜国公身边,仰头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多胡子呢,娘亲说,多吃饭就不会长胡子了。”
一句话,顿时逗得姜国公大乐,摸了摸谢淮霖的头,道,“这就是你们家的二小子吧?”这话却是谢慎言说的。
谢慎言嘿嘿一笑,道,“回岳父,正是呢,小名永安,今年四岁了。”
一旁的谢如月嘻嘻一笑,道,“外祖父,这小名还是我给取的呢,好不好听?”
谢如琢则嫌弃道,“寓意倒是好,可惜就是难听了些。平时就叫你多读书,名字都去不好,还好意思显摆。”说着,自己蹲下身,笑看着谢淮霖道,“永安,这个是外祖母,跟外祖母问个好。”
谢淮霖笑着将两只小胖手合在一起,像小大人一样的鞠躬道,“永安见过外祖母,见过外祖父。”
姜氏已经许久没有儿孙绕膝了,如今看到了这么个小不点,又想起谢如琢说的话,心里也念着乔氏的好,看乔氏便又态度好了几分,因笑道,“这几个孩子脾气不大好,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的照顾了。尤其是琢儿——”
她说到谢如琢,后者顿时打断她的话,偎在身边道,“外祖母,您要再说我,我可不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