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韵则低声安慰着谢如茵,道,“茵儿别哭,莫要和这样的人生气。”
谢如茵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心中却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她倒是未曾特别在意谢如澜的话,她是个庶女不假,也早已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可是庶女又如何,不是照旧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么!只是那谢如澜实在可恶,若是可以趁着众人对她不满之际让谢如澜吃亏,岂不是一桩美事?
宴席散了之后,谢如茵便红着眼睛回了屋子,将今日发生之事添油加醋地和柳氏讲了,那柔弱之状,就连旁人看着也是伤心,更何况是柳氏?
柳氏气得当场摔碎了杯子,“天杀的陆氏,竟教出这样的女儿欺负我家茵儿,看我不找她理论!”
陆氏正在午睡,今日有徐家前来,那宴会她自然是不去的。可就算在屋子里吃饭,她也吃的有些窝火,最后索性摔了筷子回房间睡觉去了。
却不想,她这刚朦胧睡着,就被外面不速之客的大嗓门吵醒了。
“姐姐还真是心宽气量大呢,居然还能睡得着。怎么,你的前亲家母正在前院跟她的准儿媳叙情谊呢,你不过去看看么?”柳氏进来就拿话呛她,气得陆氏当下就掀了被子下床。
“我说你没事儿来发什么疯,还有你们,都不知道拦着她么?”后一句话,却是对丫鬟说的。
见陆氏这一脸的不舒坦,柳氏反而心中畅快多了,她自顾自的坐到一旁,道,“我可不是发疯了么,自己女儿被人欺负成这样,我要是再不发疯,那我岂不是就憋死了!”
“欺负?”中午的事情,陆氏并不知道,这会儿却是一头雾水了,“既然挨了欺负你找去啊,来我这里做什么。”
“那还得问我的好姐姐了,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没头没脸的骂我家如茵下贱!我呸,谁比谁下贱还不知道呢。若是她真的高贵,那人家怎么会放着她一个嫡女不要,反而娶了一个低贱的庶女呢?哼,要我说啊,还是她自己性情不行,这还没嫁过去,就被厌弃了吧!”说到最后,柳氏越发的来劲儿,连那眼眸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毒。
闻言,陆氏霎时气得浑身颤抖,恨声道,“柳氏,你给我闭嘴!你一个妾也敢在我面前猖狂,信不信我现在就请了家法来!”
“好啊,那你就去请!我等着!最好咱们再把当年的事情都翻出来,让老爷重新再主持一回公道!”柳氏一面说着,一面恨声笑了起来。当年的事情,那是陆氏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可也是她从此都不敢再动柳氏的把柄!
一听到这里,陆氏霎时就矮了气焰,指着门外道,“你给我滚出去!”
“呵,你还真当我愿意待在这里么?瞧瞧镜子里你的样子吧,真比那院子里的嬷嬷好不到哪儿去!”说完,柳氏再也不看陆氏,转身便摔了帘子出门去了。
只留下陆氏站在屋内不停地喘着粗气,可到了最后,她却又畅快的笑了起来。是了,就算那事儿是把柄又如何,可是柳氏这辈子再也生不出孩子,却也是事实!
一个没有儿子的女人,等到了年老色衰之时,她还有什么资本斗!
便在这时,忽听得外间传来巧儿的声音,“夫人,夫人!”
“做什么?”陆氏正沉浸在往日的事情中,此刻听到丫鬟的声音,顿时便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巧儿脸上带着些许的惊慌,道,“夫人,不好了,流云姨娘小产了!”
“什么流云姨娘,她也配——你说什么?”陆氏的声音一顿,继而便拔高了声音,道,“你说她小产了?”
“是。”巧儿微微抖了下身子,道,“她刚吃了午饭,就开始腹痛难忍,府医说,那孩子与她无缘,保不住了。”
“呵,我看是她福薄吧!走,过去看看。”听得这个消息,陆氏的心情倒是霎时好了起来。可是,这面子上的工程却还是要做的。
刚进了小跨院,就见丫鬟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出来,那刺鼻的血腥味像是在昭示着一个生命的流失。
陆氏心头一紧,当下就停住了脚步,将流云身边伺候的兰草给截了下来,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兰草见到陆氏,扑通一下便跪了下来,道,“回夫人,府医正在里面,流云姨娘这胎是真的保不住了!”说着,她又忍不住呜呜痛哭了起来。自己刚跟了一个主子,眼见着她有了希望,可谁料想,这希望转眼就没了。
“哭什么,我进去看看。”这兰草哭的她心里都发慌了。
陆氏一面说着,一面挑开帘子走了进去。饶是外面的血腥气不浓,可一进到屋子内,她还是差点被这气息给恶心到了。再看床上的女子,一张脸儿倒还算精致,可是因着失血过多,现在就像是一个纸片一般,仿佛一触碰就会碎掉。
府医走过来,行了一礼道,“三夫人。”
陆氏点了点头,漠然问道,“她怎么样?”流云还年轻,现在虽然没了孩子,可保不准将来没有。
闻言,府医摇头叹道,“失血过多,伤了元气,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只是那下药之人太过恶毒,伤及了根本,怕是以后都再难有孕了!”
这话一出,陆氏顿时大惊失色,道,“你是说,她被下药了?”
见到府医郑重的点头,她霎时有些心中打鼓,因着老太太在流云身边安插了人,她这次并未动手。既然不是她,就这府内谁最有肯能,那就昭然若揭了!呵,柳氏,你自己撞上门来,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陆氏刚打定了主意,就听得外面仓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便见帘子一挑,却是三老爷赶到了。
“你这主母怎么当的,怎么好好的就小产了呢?!”三老爷上来便是质问,他那边生意上正忙得焦头烂额,却见柳氏的丫鬟红缨前来传信,说是流云姨娘小产了,夫人不让说。
他当时就觉得有事情不对,再想起那件事,立刻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忙忙的赶了回来,却不料,还是看到了跟当年如出一辙的场景!
见谢慎思一上来便是质问,陆氏心中一凉,继而堆出笑脸,道,“老爷,我这也是刚到,正在问怎么回事呢,都是我的失职,只是这女子小产的房间确实不吉利,要不老爷您先在外面吧?”
“在外面?在外面做什么,等着你把她害死么!”一看到流云那张白如纸的脸,他就心中一阵抽痛。这流云不比陆氏和柳氏,极为乖巧,生的美性子又柔软,虽说跟他的时日不长,可却是很得他的心。可如今这样一个水做的人儿就这样躺在床上昏睡不醒,怎能叫他心中不难受?
闻言,陆氏顿时便悲愤道,“老爷,您这话也太寒妾身的心了!澜儿刚被人退了亲,今日那徐夫人前来给谢如韵贺寿,澜儿被人好一阵嘲讽,我这当娘的本就不好受,眼下又出了这样一桩事!我巴巴的跑来要查询真相,可是老爷您一进门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我,叫我如何自处?若是你觉得事情是我做下的,不如就一纸休书扔我脸上,也好叫我跟澜儿一同受罪便是了!”
她越说越委屈,反倒叫谢慎思有些呐呐了起来。待得她说完,谢慎思也缓和了语气道,“我刚听得这件事,的确是急躁了些。你终究是主母,罢了,这事儿你来处置吧,我就看着便是了。”
陆氏得了这话,也不再闹,在谢慎思面前,她还是知道分寸的。不过是一个妾罢了,终究比不过她这个生育了嫡子嫡女的正妻!
“是。”
陆氏应了之后,这才回身随着谢慎思去了前厅,道,“传兰草来!”
兰草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红着眼睛道,“老爷夫人,您一定要给流云姨娘做主啊,她是被人害的!”
“你说什么?”谢慎思当下出声,皱着眉头道,“你说清楚!”
“老爷,今天中午,柳姨娘派丫鬟来给流云姨娘送点心,谁料想,她刚吃完没多久,就开始腹痛不止,然后就小产了!”兰草说着,又不停地磕头道,“奴才所说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你少污蔑我,我何曾让丫鬟送过点心!”忽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女声,继而便见柳姨娘疾步走了进来。
一见到柳氏这般模样,陆氏霎时觉得心中一阵痛快,她就知道这事儿绝对跟柳氏脱不了干系,谁料想竟然真的是她做下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隐隐的叫她有些不安。
“柳氏,你有什么话说?”陆氏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闻言,柳氏顿时冷笑一声,道,“人在做,天在看,偏只有她会发誓么!”说着,她又凄楚道,“老爷,您也知道,我是个不能生的,别人便是有没有孩子,于我又有什么干系,此事怕是有人要陷害我!”
“柳氏,你少血口喷人,你若是没做,谁能陷害你!”见柳氏又提起这桩事,陆氏顿时便有些慌乱,忙得站起身呵斥道。
却不料,柳氏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就回声道,“姐姐这些年做的这事儿还少么?若是你来,我不服,我这就让人请老夫人,她才能给我做主!否则,我今日还不被冤死在这里么?”
“哼,你自己做下了孽,还敢请她老人家?”陆氏嗤了一声,当下便道,“那我就如你所愿!巧儿,去请老夫人过来!”
眼见着巧儿急匆匆去了,柳氏在无人处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这才抬起满是泪痕的眼,道,“兰草,我问你,你既然说是我派了丫鬟过来给你家主子送点心,那我何时派的丫头,又派的何人?”
见柳氏询问,兰草顿时擦了擦眼角的泪,回道,“柳姨娘,您自己不清楚么,午时送的点心,派的正是你身边的丫鬟——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