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琢苦的脸上表情都扭曲了,此刻见到他,登时便一口咬上了萧君夕的胳膊,含糊不清道,“苦着呢,为什么怀孕的不是你!”
说了这话,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正要收回嘴,却听的萧君夕柔声哄道,“等下辈子,琢儿先我投胎成男人,我便化作女身,为你生儿育女可好?”
闻言,谢如琢咬着他的嘴不自觉便松开了,看着他柔情似水的模样,不由得湿了眼眶,呐呐道,“说什么混话。”
只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都被他的话融开了。
就凭他一句话,叫她喝十个月的苦药,她也认了。
屋内的丫鬟早就使眼色的退了出去,屋内一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萧君夕将她揽在怀中,揉了揉她柔软的发,轻声哄道,“我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咱们只做一世夫妻哪够,为夫要生生世世跟你在一起才够。只是下辈子不能叫我的琢儿这般受苦了,到时候怀胎之苦都由我来受,可好?”
谢如琢嗔了他一眼,道,“当心这话让你儿子听去了,不害臊。”说着,她又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那里面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她跟最爱之人的结晶。
进了十二月的时候,已然是数九寒天了。人从外面进来便能带来一股子的寒气,饶是生了地龙,也低挡不住这严寒的凌冽气息。
谢如琢这些时日孕吐的越发厉害,除了蜜饯话梅,其他一概吃了便吐,愁坏了萧君夕的同时,也带累了一大帮的下人。
可谢如琢却似无所觉,反倒有些庆幸,前段时间她都觉得身子沉了一圈,这几日一吐,反倒看着瘦了不少。
女子大多都是爱美的,谢如琢也不例外,看到眼下这模样,她倒是十分开心。
一早起来,她便偎依在软榻上,一面围着小火炉吃蜜饯,一面听着浅碧讲着外面的趣闻。无外乎是东家长西家短,谢如琢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聊着八卦便能打发一天的时间。
只可惜,偏有人不愿意叫她这么如意。
听得门外有下人汇报,道是,“宫里来人了。”
谢如琢微微叹了口气,直起身子道,“叫人进来吧。”
来的是叶贵妃身边的内侍监,见到谢如琢,先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笑问道,“王妃这些时日可还好?”
谢如琢微微一笑,道,“很好,不知公公前来有何事?”
那内侍监赔笑道,“宫里的秀女们要复选,贵妃娘娘想着王妃在家也无事,请您去宫里凑个热闹。”
闻言,谢如琢神情一滞,含笑问道,“母妃怎么想着让我去看的,可是人手不够忙不过来?”
按理说,叶贵妃也不是这么多事儿的人,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请她去了?
果然,那内侍监下一刻便给她解了疑惑,“回王妃,其实贵妃娘娘原是没想着让您去的,只是齐王妃去宫里给贤嫔请安,一同去了贵妃处,提起来了您。”
想必那贤嫔又说了些别的有的没的吧。
谢如琢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想法,遂点头道,“还请公公稍等一会儿,本王妃收拾一番,便随你过去。”
内侍监带着笑退了出去,只在外面守着。
谢如琢看着人走了出去,脸上的笑容便退了下去。
还是绛朱不放心道,“王妃若是不想去,只管说自己身子不适推辞了便是,这天寒地冻的,何必要跑一趟?”
谢如琢冷笑道,“齐王妃也怀着身子呢,都不怕天寒地冻,难不成就我娇贵么?这贤嫔还真是一刻都不得安生啊!”
都降级为嫔了,还能够挑出事儿来,真不知道她这幅面孔要是被靖帝看到,心中会作何感想。
只可惜,前世里她虽然知道那件事有蹊跷,却始终抓不到把柄,不然的话,就能彻底斩断贤嫔的生路了!
谢如琢蹙眉思索了片刻,又一一穿戴好,这才随着内侍监一起去了宫中。
一进殿门,便听得里面言笑晏晏的声音传来。谢如琢调整了情绪走进去,恭声行礼道,“儿媳给母妃请安。”
见谢如琢前来,叶贵妃忙得笑道,“快起来吧,不是说过不用行礼了么,你身子重,当心些身子。”一面说,叶贵妃一面亲自来扶她。
谢如琢谢过叶贵妃道,“母妃心疼儿媳,可是这规矩却是不能废的。”她躲开叶贵妃的手执意行了礼,反过来扶着叶贵妃重新坐下,这才看向一旁坐着的贤嫔,点头笑道,“贤嫔娘娘也在啊。”
贤嫔被降级,纵然是长辈,可也比不过她这个正经的王妃尊贵。况且谢如琢跟她本就不和,也没有必要装出热络的样子来,奉承了她,恶心了自己。
贤嫔尴尬的一笑,道,“今日秀女复选,本宫想着齐王的府里嫔妾太少,所以带着齐王妃一同甄选一番。”说到这里,她又意味深长的笑道,“瞧我,敬王府里的似乎就只有敬王妃一位吧,如今敬王妃身子重了,这伺候的人是不是也少了些?”
谢如琢看了一眼叶贵妃,见她脸上闪过不悦的神情,心里便有了底气,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这个我倒是问过敬王,可是他说男子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能贪图美色,沉迷后院,所以无需纳妾呢。”
这话像是一柄软刀子,刺进了贤嫔的心窝里,却又不能让她反击任何。连一旁的秦婉怡脸色都变了变,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男儿虽然志在四方,可是这后院内的人也是少不得的。不然这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总不能叫素着吧。”
后面的话,贤嫔说的已经有些露骨了。
谢如琢眼中寒光一闪而过,还未说话,便听得外面有内侍监前来传话,“回娘娘,各位小主都在储秀宫等候了。”
闻言,叶贵妃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也不好太摆架子,过去吧?”
她虽然是问话,可在场的谁敢说个不字?当下便应了一声,齐齐的朝着储秀宫走去。
这寒冬腊月的,谢如琢又是孕妇,加上来之前府上的丫鬟将她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出门的时候便有些慢,待得穿戴好后,更是被叶贵妃笑称作是个胖面团儿。
反倒是秦婉怡,只着了一套撒花百合棉裙,外面套了一件银鼠的大麾,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单薄。
见谢如琢这模样,秦婉怡的眼中闪过一抹艳羡,继而就都化作了落寞。同样是王妃,可是自己比起谢如琢来,差的便远了。别的不说,单宠爱上,她就比不得对方。
更何况,她身边的贤嫔还是个厉害的,比起那一路上同谢如琢有说有笑的叶贵妃来,贤嫔的周遭氛围就显得压抑许多,也叫秦婉怡一直悬着一颗心。
好在这里离储秀宫并不算远,走了约莫有半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储秀宫里的秀女们都是经过初选的,几十位秀女不畏严寒在外面站着,乍一看上去,万紫千红的仿佛春日到来了一般。
送进宫的姑娘们,原本都是家中最娇艳的花儿,可是进了宫之后却须得仰人鼻息的活着。是能开的更鲜艳,还是无声无息的枯萎,全凭手段和心计。
听到这群秀女脆生生的请安,谢如琢在叶贵妃身边站着,从这些女子的脸上扫了一圈,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
好在她知道这些女子里面不会有人被指进敬王府,所以心里还舒坦一些。可站在贤嫔身边的秦婉怡就不一样了,今日贤嫔前来,就是为了给萧君涵挑选几个合适的姑娘好填充齐王府的,可想而知怀了孕的秦婉怡,又被逼来替夫君选新人的心情会怎样了。
等到一行人都进了宫殿之内,便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叶贵妃当先坐下后,又笑看着贤嫔等人道,“都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她发了话,其他人才敢坐了,谢如琢自然坐在距离叶贵妃最近的地方,今儿她来,不过是一个凑热闹的罢了。虽然贤嫔存着心思想要替她敬王府挑人,可是只要她不松口,任凭谁也在敬王府塞不进去妾室!
不多时,外面站着的秀女们便纷纷进了大殿。这殿内够大,可是在容纳这些人的时候,还是略显拥挤的。
谢如琢随意打量了一眼,很快便发现了熟面孔。
谢家三女谢如澜。
她站在人群的后方,着一身蓝色宫装,眉眼刻意修饰的十分精致。不知是不是教习嬷嬷教导有方,她今日难得的没有浓妆艳抹,而是简单梳洗一番,头上的珠钗简单大方,看起来格外的顺眼。
谢如琢刚想暗自点头,突然便想起另一件事儿来。
谢如菲怎么不在?
既然谢如澜都能选进来,谢如菲又怎么可能落选呢?照理说,谢如菲要比谢如澜胜一筹的。
只是那丫头的性子实在不适合这森森的后宫,因此见到谢如菲不在,谢如琢反而松了一口气,因只端了一杯茶,闲适的打量着在场的人。
那些秀女们花儿一般在几人面前站定,一一的报上自己的姓名,继而睁着或紧张或期待的眸子,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
“礼部尚书之女刘清芳,留——”
听到这个“留”字,那个名唤刘清芳的女子,顿时便绽开一抹欢喜的笑颜,谢恩道,“谢过叶贵妃!”
叶贵妃微微点了点头,她便乖觉的退到一旁,让下一个秀女站到叶贵妃面前。
不多时,便有几个女子被选了出来。
“大理寺卿嫡次女蓝瑶,留——”
轮到谢如澜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温婉的行礼道,“谢氏如澜给叶贵妃请安,贤嫔娘娘万福金安。给二位王妃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