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副小儿女家的姿态,萧君夕勾起一抹笑意,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吻,道,“自然算的。”说着,又携了她的手坐在桌子前,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脸上又泛起了一抹沉重。
谢如琢敏锐的察觉到,轻声问,“可是战事有问题?”
萧君夕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也不全是,如今京城久攻不下,里面又有大多数臣子的家眷,父皇心中着急。周围大臣有建议强攻的,只是父皇在犹豫。”
谢如琢心中明白,这事儿须得尽早解决。不然一旦传到了前方,恐怕对战事不利。
“那你的意思呢?”
见谢如琢问,萧君夕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想亲自去一趟。”
“君夕,不可!”
他这话一出,谢如琢的脸色顿时变了。若是去京城跟萧君奕谈判,那他岂不是凶多吉少了么?
萧君夕自然看透了她的想法,当下便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琢儿也太小看为夫了吧,我何时说过要明着去了?”
眼见着谢如琢眼底担忧之色未退,萧君夕又加了一句,“你别忘了,京城之中可是天门总舵。”
听了这话,谢如琢才隐隐的明白了他的想法,只是还有些担心,“这样可妥当么?”
“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琢儿放心,我至多两日便回。”
萧君夕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若是他回不来——
谢如琢猛地将他抱住,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闻言,萧君夕反抱着她,低低笑道,“那么多的苦难咱们都熬过来了,这次也会一样的。”说着,他又故意扬起一抹坏笑,调笑道,“更何况,家有娇妻,为夫怎么舍得不回来?”
到了第二日起床时,萧君夕果然不在枕边了。谢如琢心中一慌,摸着身边已经变凉的床铺,有些颓然的趴在他睡过的地方。
上面还带着萧君夕的气息,仿佛那个男人一般,带着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夫君,妾身等你。
和京城中的风云诡谲相比,京城外的小小营地却有着短暂的平静。
只是谁都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静。
谢如琢白日里除了去军医那里帮忙磨粉捣药,便是去乔氏那陪着她和谢淮霖。
只是这日她一去,竟然见到了一个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沈婧慈。
沈婧慈自从将那几百人的布衣百姓交给了靖帝之后,便在幕后出谋划策,倒是让靖帝有些刮目相看了起来。
而今日,她更是前来军医这里,帮忙照顾起了伤员。其实这些伤员的伤势都已经开始好转了,沈婧慈便是前来,也不过是得个名声罢了。
可是那些伤员见到皇室中人竟然亲自前来帮忙上药包扎,哪有不感动的?一时之间,沈婧慈倒是在军营之中得了个活菩萨的名号。
谢如琢在一旁的营帐之中捣药,听得一旁的浅碧愤愤道,“明明王妃您日日的在这里为伤员捣药帮忙,怎么这好名声全落到姓沈的那里了!”
见她这模样,谢如琢微微一笑,反问道,“若是你家王妃这般抛头露面,你可觉得妥当?”
浅碧张了张口,有些不悦道,“自然是不妥当的。女子家哪有抛头露面的,更何况还是嫁了人的。遑论说——”
最后一句话浅碧没有说出来,却是恍然大悟了。
是了,便是她沈婧慈得了再多的好名声,可是她终归是齐王侧妃。哪个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还在好多士兵身上摸摸捏捏的?
虽说是治伤势,可放着那么多的军医不用,偏要她自己上手?
这沈婧慈还真是分不清孰轻孰重了,她纵然赢得了个好名声,可却失去了夫君的敬重,真是得不偿失!
浅碧想明白了,心中也舒坦了起来。见她这样,谢如琢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别愣着了,早些将药粉送过去给伤员吧,这个时候,他们也差不多该换药了。”
浅碧吐了吐舌头,忙应了一声,“奴婢遵命。”
见她这样,谢如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丫头,性子这么跳脱,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平静了许久的营帐突然便开始喧嚣了起来。继而便听得外面士兵经过的声音和呐喊声,惊天动地的响。
红蕊将帐子掀了个角,顿时便有些骇然道,“王妃,外面打起来了。”
闻言,谢如琢微微一愣,霎时快步走过去,果然见外面有士兵在交战。只是这边的帐子被人牢牢的守卫着,所以并伤不到她。
这一场战役直从天色拂晓打到薄暮时分。
到了黄昏时分,才有士兵清点着人数,而空气中则飘荡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不多时,便有御林军匆匆跑进来,回禀道,“王妃,贵妃娘娘请您去主帐。”
谢如琢应了,随着御林军便去了。
等到了之后,才发现所有人都集中在了这里,她忙得走了过去,低声问道,“母后,出了什么事儿了?”
叶贵妃给了她一个镇定的眼神,道,“无妨,只是皇上要攻城了,咱们聚集在一起也安全些。”
闻言,谢如琢便知道,这一夜怕是难有睡眠了。
诸多的女眷和幼子都在主帐待着,好在主帐够大,也能够容纳下这些人来。只是主事的都是些女流之辈,所以一时之间,主帐内寂静的可怕。
萧歆宁眼圈红红的走过来,低声说道,“皇嫂。”
谢如琢见叶贵妃在忙着安抚人,顿时将她拉到一旁,询问道,“怎么了?”
萧歆宁撇了撇嘴,摇了摇头才道,“没事儿,只是他也去了。”
谢如琢先是疑惑了一下,继而便反应过来,那个他是谁。
“李大人不是……”跛子两个字谢如琢没有说出来,只是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他可说什么了?”
萧歆宁委屈道,“他只说,他为男子汉,便要顶天立地。如今贼人作乱,他岂可躲在妇孺之中!”
说到最后,萧歆宁眼中便有泪光闪动。她本是去给李解送手帕的,如今手帕倒是送出去了,可是他却也跟着去战场了!
一想到这里,萧歆宁的心中便有些隐隐作痛。
谢如琢将她抱在怀中,柔声道,“别怕,他会回来的。”只是这话,却不知道是在说萧歆宁,还是在安慰自己了。
三天了,萧君夕还是杳无音讯。那是她的夫,她的天。
一整夜,主帐的人有心大熬不住困意的,也有小孩子不知世事的,倒是睡了个安稳觉。可是大多数人,一念及父兄或夫君,都是睁眼看着滴漏到天明。
好在,京城之中虽然交战了起来,却是再没有波及到这里,也叫叶贵妃松了一口气。
到了正午时分,方才听到外面滚雷阵阵,马蹄声声,有人嘶哑着声音道,“报——大捷!”
三个字,顿时让主帐内的人都站起了身子,脸上也挂上了喜色。
好在叶贵妃还算稳重,当下就吩咐人将那来报信的迎了进来,镇定的问道,“详细说来。”
那来报信的士兵身上都是暗红色的鲜血,脸上却是难以掩盖的喜悦,“回贵妃娘娘,昨夜里皇上率军攻城,贼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敬王从内城掩护,我军顺利进城,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叶贵妃却是隐隐有些担忧,“那,五皇子呢?”
闻言,士兵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笑意道,“贵妃娘娘放心,五皇子已经被定南王府的大少爷绑了,亲自送到皇上面前了!”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定南王府的大少爷?萧君彦?
定南王世子一家都在京城倒是事实,可是萧君彦又怎么会在?
只是这些疑问远不及眼下的喜讯来的震撼,所以这些人也都压下了心底的疑惑,欢欢喜喜的跟叶贵妃请了安,便回去收拾东西预备回京了。
倒是谢如琢留了下来,跟叶贵妃对视了一眼,便从对方的眼底都看到了一抹担忧。
这个萧君彦似乎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些。
他们担心这些,靖帝又何尝不担心?
命人将一脸难以置信的萧君奕绑了关起来后,他这才问向萧君彦,“你怎么会在京城?”
萧君彦早有说辞,拱手道,“回皇上,草民原是要进京回禀一件绝密事情,谁料想却遇到了五皇子造反。草民只得先同他周旋,等候皇上的到来。”
靖帝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只是他所说的绝密信息,却叫他有些好奇,“你所说的绝密,是什么事情?”
萧君彦脸色凝重道,“关乎沈家真正的幕后主使。”
沈家先前私自练兵之事已经被靖帝知道,人马也归了自己所有。所以萧君彦一说这话,靖帝顿时便坐直了身子,道,“说来听听。”
萧君彦倒也不紧张,只将事情娓娓道来,“草民在边疆多年,虽然并不是世子,可到底也是萧家的人,所以有一些消息渠道,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靖帝自然知道这些,此时听到他说,倒是觉得这个人难得的坦率。因此点头道,“恩,你继续说。”
萧君奕继续道,“先前越国大捷,草民便有些怀疑。私下查探之后,竟然发现越国同五皇子有来往的迹象。草民追查之后,才发现这沈家竟然也参与其中。所以草民便私自来了京城,想要将事情禀报给圣上。谁知道来的不巧,我刚到京城,您便出京狩猎了。而我的信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父亲,五皇子便造反了。”
这一切看似漏洞百出,可却每条都能联系的上。
沈家之事若说没有幕后主使,靖帝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当初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事儿会跟自己的儿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