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乔氏顿时将眉头一皱,道,“不见。”这章夫人一向极为护短,这会儿前来八成没有好事,见了也是给自己添堵。
谢如琢却是冷冷一笑,道,“母亲,人来了何必不见,咱们又没做亏心事,让她进来吧。”
见谢如琢都这么说了,乔氏便吩咐道,“请人进来。”
只是她话音还未落,就听得外间有妇人的声音传来,“谢家果真威风的很,我这等了半日竟然连个门都进不来了么!”
正是章夫人的声音。
乔氏将眉间的不悦收起,换了一副笑容道,“刚要命人去请,不想章夫人已然等不及自己进来了,快请吧。”
“是么?”说话间,章夫人已然走了进来,一张脸上脂粉浓厚,却依旧掩饰不住眉宇间的憔悴。待得见到屋内的谢如琢后,她眉眼里的恨意一闪,又道,“我还当是谢家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了呢!”
客人都这样说话了,乔氏自觉也没有再笑下去的必要了,索性冷了脸道,“章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谢家一向清白做人,可经不起你这么污蔑名声!”
“呵,好一个清白做人,那我今儿倒是要来讨一个公道了!”章夫人一面说着,一面将尖细的指套指向了谢如琢,恨声道,“你谢家的女儿竟然敢在贤妃娘娘的宫殿里将我的妍儿刺伤,这事儿你准备如何解释?”
一旁的谢如琢微微一笑,不气反笑道,“咦,难不成章夫人是对皇上的裁决不满么?”反正皇帝已经将这事儿压了下来,这章夫人有本事就去皇帝面前闹啊。
章夫人预备了满腹的怨气,却被她这话说的一愣,继而僵了脸道,“你少污蔑人!我说的是你谢家的解释!”
“哦,谢家自然是对皇上的裁决满意的很,毕竟皇上英明神武,所有决定都是对的。章夫人若是觉得对皇上不服气的话——”谢如琢说到此处,又挑衅的一笑,道,“那您尽管找皇上去啊。”
闻言,章夫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指着谢如琢尖锐了声音道,“好你个谢如琢,你,你太过分了!”
谢如琢听了这话,霎时收了脸上的笑意,逼近了章夫人道,“我过分?你女儿猎场将我姐姐射伤,足足四日才从危险中脱离,期间你们章家可有所表示?非但不闻不问,反而将女儿还藏了起来。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章夫人倒是立刻巴巴的跑来了,还找我兴师问罪了。我倒是要问问你,兴的什么师,你又有什么理由问罪!”
见她一个小丫头竟然有如此气势,章夫人一时都有些呐呐,好一会儿才道,“我家妍儿并非故意,况且她当日也被吓到了,这几日并未安稳。”
“哦,原来如此。”谢如琢听了这话,顿时回身,朝着乔氏道,“母亲,我一向有晕血之症,昨日被章小姐的血吓到了,这会儿头可晕的很呢。”
不就是比无赖么,她也会!
“你,你怎的如此泼皮!”章夫人被她气得浑身发抖,转而质问乔氏道,“你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么,难不成这就是谢家的家风,顶撞长辈,目无尊长?”
谢如琢不等乔氏说话,当先冷笑道,“我谢家的家风再如何,也不需要章夫人来置喙。毕竟,我谢家家风总比不过章家,欺软怕硬嚣张跋扈,狗仗人势!”
章夫人被谢如琢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索性转过身来朝着乔氏问道,“谢夫人,你也不管管么?你看她说的都是什么话!”她自诩豪门贵妇,一向不肯失了形象,今日本以为是占理儿的事情,可谁曾想这谢如琢竟然如此的牙尖嘴利,叫她准备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听了这话,乔氏也冷了脸,道,“我家月儿还昏迷着呢,我得去照顾着。我们谢家不比章家,还有贤妃娘娘罩着,所以可以随随便便去找人兴师问罪。章夫人,恕不奉陪了。”
当家主母下了逐客令,谢如琢则整好以暇的端了一杯茶举了举,道,“要不然章夫人留下来喝杯茶?”
这茶水一向是变相的逐客令,章夫人被这母女两个人气得够呛,哼了一声道,“谢如琢,这事儿没完!”便径自走了。
待得章夫人离开后,乔氏先是嗔怪了谢如琢一眼,继而又担忧道,“琢儿,你当真把那章家小姐给刺了重伤么?”
谢如琢安抚的一笑,道,“母亲放心,我有分寸的,那日虽然我刺得是她的胸膛,可都是避开要害的,她那伤口至多修养一个月,就能活蹦乱跳了。”这些时日跟着温如玉也不是白跟的,没少学到本事。虽然那老妖精授课之时总爱紧着那血腥的地方教授,可不妨碍她择其精华去其糟粕。
听她这般说,乔氏方才叹了一口气道,“你总不叫人省心,只是委屈你了。”见谢如琢的衣领皱了,乔氏又起身替她细细整理了。
谢如琢又安慰了乔氏几句,方才笑道,“母亲,我去看看二姐姐去,早上那会儿听丫头说,她昨夜就醒了呢。”
“去吧,我已经去看过她了,看起来倒是精神不错呢。”乔氏见她要去,也不挽留,只是吩咐碧枝道,“再给四小姐加一件披风去。”
如此这般,待得到了谢如月屋内时,她正在就着珍珠的手吃粥。见到谢如琢进来,谢如月先是一愣,错愕道,“我不是看错了吧?”
闻言,谢如琢嗤笑一声,道,“你且来摸摸看,是不是你看错了?”说着,便笑嘻嘻的将胳膊伸了过去。
谢如月当真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这才回神道,“你怎么来了?”
“你都这个样子了。”谢如琢颇为嫌弃的撇了撇嘴,道,“我若是再不来,岂不是太没良心了?”
“你本来就没良心。”谢如月哼了一声,示意珍珠将碗收了,道,“你何时来的?”
谢如琢径自褪了鞋袜,一股脑钻进了她的被窝,也同她一处倚着枕头道,“昨日上午就到了,看你还在昏迷着,我就先回去睡了。怎么样,可好些了?”
谢如月还虚弱的很,只说几句话就喘口气,只是听得谢如琢询问,也不愿叫她担心,因道,“哪儿就那么矫情了,我好着呢。”
说着,她又笑道,“咱们姐妹可算是同甘共苦了,去年中箭的是你,今年就到我了。”
“呸呸呸,乌鸦嘴。”谢如琢轻拍了她的手一下,将她的被褥掖好了,这才道,“那日在猎场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这么笨,有人拿箭射你,你都不知道躲开么!”
谢如月苦笑一声,道,“我倒是想躲,可当时我正在跟人说话呢,这猎场里到处都是狩猎的,谁知道我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闻言,谢如琢便知那章秀妍确是存心不良了。她冷笑一声,道,“罢了,反正你笨。”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一人来,见屋内确实没有了他的踪影,便贼笑一声,问道,“咦,定南王世子呢,听说他可是在这里足足守了三日呢,怎的现在走了?”
谢如月脸色一红,道,“他走便走了,与我何干?”
“啧啧啧,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呐。这昏迷重伤的时候抓着人家的手不放,待得过了醒了之后,就将人赶走了,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谢如琢嘿然一笑,乐呵呵的打趣道。
谢如月被她打趣的脸色酡红,仿佛染了上好的胭脂一般,嘴里仍旧硬道,“我本不曾过河,何来拆桥之说?倒是你这个小蹄子,管的闲事不少!”
说着,谢如月又作势打她。
谢如琢知道她没什么力气,便由着她轻打了几锤,又同她偎在被窝里叙旧。
姐妹两人月余不见,倒是想念的很。这般说了一会儿,见谢如月有些疲态,谢如琢方才替她盖好了被褥,一起会周公去了。
这秋狩之行轰轰烈烈的进行了月余,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到了最后一次狩猎之时,除了受伤的人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去了猎场。谢如琢先前已经见过靖帝,便也在这世家贵女的队列了。
今日众人皆身着骑装,褪去了女儿家的娇羞,便余下红颜的英姿飒爽。
靖帝将手一挥,朗声笑道,“今日最后一次狩猎,众位爱卿谁能拔得头筹,朕定有重赏!”
霎时间,只听得这猎场之上的呼声震天,山呼万岁。
待得声音平息了些,便有胆大如蒋青岚之辈问道,“皇上,今日女子狩猎可还有奖励么?”
见说话的是女子,靖帝脸上笑意越发浓厚,道,“若是女子之中谁的猎物最多,朕的奖励翻倍!”
闻言,众家女子皆欢呼起来。
这时,便听得一个着绛紫骑装的女子纵马前来,径自停在了谢如琢的面前,居高临下道,“我方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还真是谢家小姐啊。谢四小姐,今儿你可上场?”
说话的是李侍郎家中千金,她与章秀妍一向要好,前两日章秀妍被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她气不过,今儿就是想要来讨个公道的。
有人来应战,却不代表她会接,“今日身子不适,看众位姐妹们便好,我就不去了。”她才懒得跟这些世家女子比呢,谁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在算计什么。
她不想去,可别人却不会放过她。那李小姐听得这话,当下就高声讥笑道,“哟,这倒是稀奇了,之前在京郊马场的时候,谢四小姐可谓是大出风头呢,怎么今日反倒怂了?难不成是伤人之后心虚,不敢去了?”
“呸,你这说的是人话么,先前谢家二小姐受伤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这般打抱不平?”蒋青岚一记马鞭甩的响亮,登时就吓了李小姐一跳。
说完这话,蒋青岚又策马走到谢如琢身边,跳下马来,笑道,“琢儿,许久不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