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连续下了整整三日,但雨势却是丝毫不减。
二胡的调子在雨中缓缓飘荡。
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雨中的北道,让人浮想联翩。
这是一个马帮。
干的是脚下的生意。
把南边的货带到北边,把一个国家的货带到另一个国家。
更有甚者把一个州的货,带到另一个州。
李平安便在这个马帮当中。
穿着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
坐在篷子下拉着二胡。
他是在一个集市上遇见了这支马帮。
那时候,他穷得叮当响。
正跟老牛商量着,要不剁下一条牛腿。
烤来吃吃,反正还剩下三条呢。
气得老牛把他顶翻在地。
然后,他便恰巧发现了这支马帮。
正在拉人入伙,帮忙看看货,卸卸东西什么的。
钱虽然不多,但是管饭。
于是李平安便来了。
..........
刀疤叼着烟锅,对着狗日子的天气骂骂咧咧。
他说的是家乡话,所以马帮中的很少有人知道他在骂什么。
刀疤是马帮的帮主,这条路他已经跑了十多年了。
如果雨还这么下的话,他们只能在这儿多休息几日了。
跑马帮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路上峭壁深涧,山中饿虎猛兽,河里毒蛇蝎子,沿途匪患骚扰。
甚至遇见当兵的还不如遇见土匪。
刀疤吐出一口烟雾,“狗日子的,雨什么时候能停!”
...........
李平安手里端着一碗吃剩下的面汤,一手拿着半张饼
一边嚼着,一边哼着小曲。
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在马帮里吃喝不愁,而且同行的人也不错。
没有因为他是一个瞎子,就平白无故欺负他,看不起他。
随后自己再来一段装杯打脸的情节。
虽然平淡,但好在省事。
翌日晌午,雨终于停了。
远处的山头上飘来了一大片蓝天白云,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马帮重新出发,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
“哎,想什么呢?”
河子怼了怼李平安。
“没什么。”
河子跟李平安一样,也是被临时拉入伙的,干一些杂活。
只是与李平安不同,河子的家境不错。
之所以加入马帮,是为了逃避征兵。
“看你小子是想红姑娘呢吧。”
河子嘿嘿一笑。
红姑娘是马帮帮主刀疤的女儿。
娘今年没了,这是她第一次出来跟父亲跑马帮。
“驾!驾!
时不时地,就能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从队首掠到队尾。
红姑娘长得好看,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扎着一条大辫子,美艳中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
皮肤因为这些日子的风吹日晒,有点黑。
但是无伤大雅。
马帮里不少人都在偷偷地瞄着她。
但也仅限于此,毕竟帮主腰间的马刀,可不是吃素的。
李平安笑道:“我一个瞎子,也看不见,惦记她做什么。”
河子惋惜地说:“也是,兄弟你说你眼睛都这样了,还出来瞎溜达,也不怕出了什么事。”
“没事,都习惯了。”
河子拍了拍李平安的肩膀。
河子是个好人。
至少李平安看来,他是个不错的人。
知道李平安是瞎子后,便一直很照顾他。
虽然他的照顾,令李平安有些........
“哎,你上茅厕怎么擦屁股?对得准吗?我帮你?”
“你尿尿握的准吗?我可以....在旁边指导你握住。”
“..........”
李平安:..........
总之他的热情令李平安一度感到不习惯。
山路陡峭。
人必须在后面推着马,马才敢往上爬。
所以走得格外地吃力。
“注意脚下的路!”
河子提醒李平安。
又觉得不太放心,伸手去帮李平安推。
“你别推了,注意脚下的路,小心掉下去。”
河子说完便一步步地往上走,只是他自己力气也不大。
站立不稳,险些跌下去。
这时,又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我帮你们。”
红姑娘的力气甚至比河子还要大一些。
河子诧异地望了一眼红姑娘,不由得加了一把劲儿。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在一个姑娘面前,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姑娘面前。
激发了河子身体内全部的潜能。
这二人的力气虽是1+1=2
可别人家一个人的力气便是100
根本没法比,仍旧慢得像是乌龟,
“还是我来吧。”
李平安笑了笑,一手扶住货物,一手推着马屁股。
三步化作两步,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转眼便追上了大部队。
河子愣了片刻,尴尬地挠了挠头。
“.....挺...挺好...”
红姑娘也噗嗤一笑。
...........
行走江湖,难免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
更何况还是这样一支招摇的马帮。
自然也有许多不怀好意之人,只是见了马帮的规模。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便没有了动心思的念头。
期间还遇见了一位美貌的妇人,没有随从,也没人陪伴。
就一个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走着。
身穿一件薄纱披肩。
身段丰腴,一颦一笑皆是别有一番韵味。
那种气质是那些年轻姑娘绝对没有的。
自然对于男人的吸引力,可比那些情窦初开的姑娘们,不知道多出多少倍来。
路不平,胯下的马一颠颠的。
妇人的身子也跟着晃动起来。
马帮的众人都看傻了眼,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对方身上。
河子咽了一口吐沫,“这样....也不怕遇见了歹人?”
这儿又不是城里,这种独自出行的妇人跟没穿衣服没什么两样
帮主刀疤冷冷道:“收起心思来,江湖的水深着呢!
想要活得久,越漂亮的女人,离得越远一些。”
“为什么?”河子疑惑道。
“江湖险恶,你觉得那女人没有点本事,敢一个人独行吗?
又或者说,她即使有这个胆子,凭什么安然无恙地走到现在。
运气?”
刀疤哼了一声。
“如果没有点手段,这女人早就成为了别人胯下的玩物,而不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你以为自己是猎人,实际上真正的猎人都伪装了起来。
现在,你还觉得那女人迷人吗?”
河子抿了抿嘴唇,再看向那女人,想起刀疤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刀疤叼着烟锅继续道:“同理,那个瞎子。”
河子一愣,顺着刀疤的目光看向在树下歇息的瞎子。
平平无奇。
刀疤道:“你觉得他一个瞎子,凭什么敢一人一牛走江湖?”
河子不再说话。
刀疤大手摁在他的肩膀上。
“小子,不要用眼睛,要用心。
否则在江湖里,你才是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