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惜直接打断他,说着说着,深呼吸了一口气:“沈医生到底怎么说的,你不要骗我,好不好?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话末,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苦涩。
她好像知道了,那个答案……
但她心里还存有最后一丝希冀……
阿栗见她完全不信那些说辞,甚至语气中带着笃定和苦涩,他的心口一阵闷痛,他何尝想对小九说谎,可是,那个消息他要怎么说出口?
怎么说才能减轻它带给小九的伤痛?
很显然,他怎么说都不能。
叹了口气,阿栗感觉对她撒谎很累,那是从来没有过的累,那种累并不是体力上的,是一种心理上沉重的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
看着她的眼睛,他最终坦白道:“情况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医生只是说,这个星期你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说,可能跟体质有关,那些药不再发挥药效了,接下来,他们需要更改治疗方案了。”
原来结果真的不好……
“不是说很快就能治好吗?怎么会……”
厉云惜的心口一紧,眼睛涌上一阵热流,眼中瞬间积聚起一圈泪水,阿栗的脸在她的视线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兀自喃喃:“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阿栗哥哥,我以后是不是永远没有办法治好了……呜呜……”
说到最后,她不可自抑地哭了起来,声音崩溃到令人心碎。
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般,她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深深地埋在腿间,双肩剧烈地抖动。
更改治疗方案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说第二种治疗方案宣告失败了。
而失败了就意味着她的病已经失去了用这种方法治愈的可能。
失去了治愈的可能……
她的身体再次被打入死牢,她身上的不孕症再次变成一个不可打破的魔咒。
因为伤心,她根本没有去想更改方案之后的事情,而且,就算她考虑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已经接连两次改过方案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她的病真的治不好了,也许,她这一辈子都只能是这样了。
阿栗幽黑的眼中有着一抹沉痛,伸手将她紧紧地箍进怀中,他的眼里也有一股极烫的液体想要奔涌而出,但被他极力压制下去了。
他怎么能在小九的面前脆弱呢?
在她脆弱不安,彷徨无助的时候,他更加要坚强。
“小九,你不要哭,沈医生只是说这一周你的身体没有变化,那不就是说,你的身体虽然并没有变好,但也没有变坏啊,你不要……”
阿栗的心口忽然升起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有一只手猛地握紧了他的心脏,痛得他一时说不出话,缓了缓他才继续道:“我不是说了吗?沈医生说他们已经在更改治疗方案了,接下来还有第三种治疗方案不是吗?你肯定会好的。”
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轻轻的好像在哄孩子一般,但是其中的安抚效果却十分明显。
“前面两种都失败了……第三种治疗方案真的能治好吗?”大概是被阿栗说动了,厉云惜又哭了好半天,忽然从他怀中抬起头,睁着红肿的双眼看着他。
阿栗见她脸上遍布着泪水,一张小脸完全被打湿了,心里一阵心疼,他丝毫不嫌弃地用手擦她脸颊上的泪水。
平常总是透着冷冽的声音竟然显得温声细语,他说道:“小九,不要这么容易就放弃,你的身体没有变差,不就是很好的消息吗?而且,上个礼拜的时候也有好转过,这说明沈医生的治疗方案的确有效果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现在只是需要更改一下方案而已,你要相信,之后只会变得更好的。我们在国内的时候不是早就说过,一定不轻言放弃的吗?小九你忘了吗?”
厉云惜神情怔愣,思绪似乎被带回到国内。
那时候,因为还没有找到能够治疗的医院,她整日整日的哭泣,阿栗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她,开导她,而她最后也做出了保证,保证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会勇敢地尝试任何可以治愈的方法。
而阿栗甚至对公司不管不顾,一心陪着她来到美国,就为了能够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治病,照顾她,保护她……
想到这里,厉云惜忽然有点后悔,后悔让阿栗看到她那么脆弱的一面。
她想到,阿栗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他的心情一定也不好受,而现在,他顾不上去消化自己的情绪,还要分神安慰她,这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而且,当时的承诺还言犹在耳,她这么快就要被打趴下了吗?
不,她厉云惜绝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阿栗在她身上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她也绝对不能让他失望。
想通一切,她的心里开阔了不少,不管第三种治疗方案的结果如何,至少也要尝试一遍才行。
“阿栗哥哥,你说的对,我不该自暴自弃的。”
刚刚,阿栗见她神色逐渐变化,他就没有再说话了,他心里清楚,小九一定是听进去了。
他知道,小九只是被不孕症和这两次治疗失败给弄得心浮气躁了而已,但他相信她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他知道,她虽然看起来娇弱,但实际上是很坚强的。
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坚强,他几乎没有见到过她真的被什么事情打趴下过。
所以,她不会放弃。
他将厉云惜重新搂紧,点了点头:“嗯,我们明天就去沈医生那里,听听他们怎么说。”
厉云惜在他怀里也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坐车去了医院,沈医生和几名参与病案讨论的医生,像前两次一样也都等在了办公室。
秦心玫也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低着头。
“沈医生,你们打算用第三种治疗方案了吗?”厉云惜见几人都看着自己,不由出声问道。
秦心玫蓦地抬头,马上又低了下去。
她的眼神游移不定,为什么她总觉得,厉云惜好像没有受到第二次治疗失败的影响?